一个风光显贵的家族,兴衰起落之间不过就是三五十年的光景。
要不是余家没落的太过厉害,祁正钰现在也不至于那么不给老太婆脸面,动辄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打骂。
同样的,若是她娘家还硬气,依着余氏那脾气,她也不至于每每都忍气吞声,生怕老头子一怒之下真把她赶出去。
就如同岑氏,她现在和祁文昂也是不合,甚至自祁欣出事之后,据说即使过年这阵子祁文昂又住回了府里,他夫妻二人也是分房,私底下连话都不说,可是今天回岑家,祁文昂仍是得装作体贴的陪着岑氏回去。
“那是得赶紧走。”祁欢自然也不乐意见余家的人,连忙帮着祁元辰整理,披上他的新斗篷。
嗯,年前做的和祁欢同款那件,上回人家乔樾过来,他要死要活的非得献殷勤,乔樾拗不过,最后到底是勉为其难给穿走了。
祁欢那件,当时沾了血,虽然后来清理干净了,但她心有余悸,看见了总会想到那衣领上沾过血,心里别扭,她就也没再穿过,压箱底了。
过年杨氏就又给他俩每人做了件新的。
母子三人穿得暖暖的,丫鬟婆子们拎着礼物,就浩浩荡荡出门坐上了马车。
路上祁欢才又得空再问:“不过……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表哥回舅母家过年,起码得初八以后才回吧?”
杨青云那,他们母女当然可以随便出入,哪怕杨青云不在家。
可是这大过年的,一家三口为了给不相干的人腾地方却躲到他的府上去……
这不是有点憋屈了?
杨氏搂着儿子,看上去心情极是不错,居然今天第三次卖了关子:“带你出来你就放心跟我走,我还能把你给卖了?”
祁欢这就更觉奇怪了。
一般初七之前都是宗族亲眷之间的走动,要访友起码要初八以后才轮得上。
杨氏在京城里就杨青云这一门亲,初三出门还能去哪里?
祁元辰却明显比她随遇而安的多,一路上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就低头护着他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荷包。
路上无聊,杨氏难免就问起顾瞻来:“辰熠这次出京办差,有准信没有什么时候回来?”
祁欢心不在焉的回:“应该就这两三天之内吧,明天不回的话,后天怎么也该回了,初六是他生辰。”
杨氏看她这样,却不免皱起了眉头:“剿匪虽然不比上战场凶险,可那些绿林里打滚的也有好些亡命徒,你这孩子也是心大,就对他那么放心?”
祁欢的确是放心的,因为她知道顾瞻根本就没去剿匪。
但是杨氏面前,她却还不得不继续装下去,讪笑道:“这一趟为了保险起见,他人手特意多带了一倍,而且他答应过我了,一定会万事小心,安全归来。”
杨氏自然也不会盼着女婿有事,就是觉得女儿对这事儿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奇怪。
祁欢见她还在打量自己,就赶紧蹭到她身边,搂着她撒娇:“等他回京,肯定第一时间来咱们家拜年。按照惯例,他的及冠礼要在二月份选个日子办。母亲您不是年前就张罗着要给我们筹备婚事吗?日子您一定也已经找人算好了,定在哪一日?三月还是四月?”
杨氏被她这么一打岔,思绪自然而然就被带偏,只是眉头却不见丝毫放松,反而越皱越紧,嫌弃的侧目瞥她:“谁家姑娘像你这么实诚的?张嘴闭嘴就是婚事婚事,也不害臊?”
祁欢一张刀枪不入的老脸,讨论正常婚嫁的流程而已……
她确实不知害臊为何物。
马车里就只他们母子三人,祁元辰还是个不知事儿的,她也直接连扮娇羞都懒得,就是嬉皮笑脸的耍赖:“我今年可都十七了,要到这时候都不知道着急……那可不就该换您着急了?”
正常情况下,一般姑娘都是十三四就敲定了婚事,等着及笄礼一办,就可以张罗着出嫁,即使父母再是想留,最多也是多留个一年半载。
确实——
上了十七八还不嫁的,就要被纳入老姑娘行列,家里该着急了。
杨氏拿着自己这女儿委实是丁点儿办法没有。
跟顾瞻看对眼之前,她信誓旦旦来求自己,说什么要晚个三年五载再成亲,又是要养身体,又是怕生孩子的,现在倒好……
开始上赶着了。
女儿养这么大,眼见着这说是别人家的就是别人家的了,杨氏心里难免吃味儿,就故意绷着没给她好脸。
祁欢磨了她一整路,最后她也没松口告知选定的日子。
等马车到了地方停下,桂月和星罗从外面打开车门……
祁欢率先爬过去探头一看——
居然来的是同济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