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种野心死灰复燃,是在发现云珩那个出身下贱的小孽畜居然都存了染指皇位之心。
他们母子突然都开始变得不甘心,如果连云珩都有希望得到这至尊之位,他们母子凭什么就直接退出了?
论出身,论背景,论人脉甚至在皇帝面前的宠信,他们虽是比不得云湛,可是比云珩却绰绰有余……
当时也说不上只是随波逐流,还是的确生出了愤恨不甘的野心,总之是随后这些年,他们母子也都一心一意投入到这夺嫡的大业当中。
反正一直一来,大家都在尔虞我诈互相算计别苗头中过,渐渐地也就习以为常。
但是此时此刻,当前路未知,凶险却已经逼近眼前时,盛贤妃却是打从心底里开始感觉到了真实的威胁和恐慌。
以前她脑子里的念头是——
别人都在抢,凭什么她的儿子就该主动退出?
而现在,若就是直接与她言明,这个至尊之位得拿她儿子的性命去做赌注来换,她却是当先就萌生了退意。
说白了,还是因为这么些年一直朝堂后宫都安稳,他们好日子过习惯了,以前从没感受到危机才敢于肆无忌惮的掺合进勾心斗角那些事里去。
云峥现在人在皇陵,盛贤妃此时甚至开始坐立不安,担心在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她那儿子随时会有可能遭遇不测。
毕竟——
年初那会儿,太子云湛在保卫比他现在更严密的情况之下还差点遭遇不测呢!
盛贤妃几乎是熬着等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才把连雨盼回来。
桑烟亲自进来掌灯,主仆三人又关起殿门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
之后的漫漫长夜,盛贤妃就更是辗转反侧给强行熬过去的。
另一边,平康坊的宅院之内。
中午那会儿祁文晏和云澄虽是一路作伴回来的,但回府之后也是各回各家,互不干涉的。
祁文晏是个闲不住的,下午都呆在书房处理事情。
云澄早上早起了,又加上难得赋闲一天,下午便舒舒坦坦的补了个觉。
等到再重新睁开眼,却发现天色已暮。
这一觉睡醒,精神养的不错,她爬起来洗了个脸,发现还没到平时用晚饭的时辰,就踱步去了后花园溜达。
走着走着,便上了假山上的凉亭。
冬日里的风凉,她虽是裹着厚厚的裘衣,在高处站了没一会儿一张小脸也冻得有些不正常的发红了。
正准备回去,就看见另一边的院子里祁文晏也踱步朝这里走来,她便又顿住了脚步。
祁文晏该是瞧见她才刻意过来的,故而看着不慌不忙,脚下步子却是极快,身形隐没在院墙的阴影下不多时之后,人已经拾阶而上,也进了亭子里。
嗯,本来这凉亭入口的台阶只在云澄这边,后来祁文晏飞檐走壁攀爬了几回上来赏景之后就恬不知耻的叫人从他院里那边也搭建了一座石阶。
事先没征求云澄的同意。
只是他这人规矩的很,即使建了台阶,也只是偶尔登高来赏景的,从没有取道这里往对面院子里来。
云澄想着横竖有没有这台阶,区区一座假山院墙也都拦不住他,就没同他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
“大冷天,站在这里做什么?”他往云澄旁边一站,随口问了句。
即使今日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同,可他依旧是个冷淡自持的模样,秉持着分寸绝不动手动脚。
只是么——
站的,却明显比平时近了些许。
并肩而立时,两人的衣袖被风拂在一起。
云澄双手拢在袖子里取暖,侧目看向他,反问:“是叫我吃晚饭吗?那你喊一声就是,也上来做什么?”
“有件事,我琢磨了一下午,想与你说。”祁文晏也转过头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他表情显得尤为郑重,弄得云澄都跟着莫名紧张了一下。
她微蹙了下眉头,甚至有些狐疑和戒备的往后仰了仰脖子。
祁文晏却依旧是一副端正的冰块人模样,一板一眼与她探讨:“就白天你说的不喜欢男人吃软饭等你养的事,我事后再三斟酌,觉得我可能很难完全做到。”
鉴于他这表情太过认真慎重了,云澄一个不知如何反应,只是嘴角痉挛着抽搐了一下,闷声道:“什么啊?”
祁文晏道:“主要是年龄问题,除非我能熬到七十致仕,以后就还可继续受朝廷奉养,否则的话,若是提前告老还乡下来……总少不得是要吃你公主殿下的几年奉银的。”
云澄:……
祁文晏的表情极是认真:“那到时候,你是养我不养?”
他们二人,都不是那种插科打诨爱玩闹的人,何况祁文晏把这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