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晓悦看了一眼杜蘅:“你饿吗?”
杜蘅摇摇头。
董晓悦便对高县令道:“叫他们上几碟点心吧,一口气审完,免得有人借机串供,高明府你说是也不是?”
高澹不敢再说什么,吩咐李家仆人去传点心。
连知府和县令都废寝忘食,站在庭院里等候盘问的李家人当然不敢有任何怨言。
李二郎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进堂屋接受审问,又一个个走出去,他却连句话都不能问。
等待的时间格外难熬,李二郎心忧如煎,还不敢表现出来,庭院里的人越来越少,到太阳西斜的时分,终于只剩下他和杜知府的长随两个人。
“请吧,李公子。”那长随皮笑肉不笑地道。
李二郎像待宰的鸡一样缩起脖子,一步一磨蹭地挨到门边,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了一眼。
“李二公子,在门口干嘛?请进吧。”董晓悦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
李二郎本是个身体素质堪忧的纨绔,在庭中等了一整天,没喝上一口水,吃上一口饭,体力严重透支,精神处在崩溃边缘。
董晓悦吹胡子瞪眼摔杯子那一套还没来得及使出来,李二郎扑通往下一跪:“府君饶命,小的并非有意欺瞒……小的全招,求府君饶小的一命……”
“……”怎么抗压能力这么差,不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吗?”
杜蘅却是神色一黯,李二郎如果犯的是人命官司,哪怕再怂也不可能主动招供。
董晓悦也想到了这一点,对那李二郎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从实招来。”
李二郎大约真是累坏了,一脸生无可恋地把事实经过交代了。
那日李三春寿辰,他和玉楼班的小海棠借机幽会,不想被陆氏的人撞破,闹到了李三春跟前,断了他的财源。
“所以你就怀恨在心,买凶杀死你父亲、嫡母和长凶?”高县令插嘴道。
“小的冤枉啊府君!小的哪里有那个胆子……”
“府君尊意如何?”高县令小心翼翼地请示。
“我看他不但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脑子,”董晓悦摇摇头,“瞧他编的那些供词,漏洞比筛子还多,不是我自夸,这要是换了我们家阿蘅……”
感觉到阿蘅凉凉的眼神,董晓悦识趣地闭上了嘴。
李二郎继续供述。他平日里大手大脚摆阔习惯了,一瞬间没了财路,真是由奢入俭难,那些名士才子们本来就鄙薄他是商家子,只是看在他积极买单的份上带他一起玩,见他没钱也就不爱搭理他了。
秦凉生这个戏子倒还念几分旧情,悄悄找人给他带信约他见面。
李二郎冒着被家里发现的风险偷偷去见了小海棠,两人一合计,这样苦哈哈地厮守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小海棠便贡献一计,说那招福寺有个和尚是他同乡,在家乡犯了官司逃到这里,为人有胆量讲义气,口风又紧,可以找他一起干一票,由李二郎当内应,和尚动手,小海棠在其中通风报信、穿针引线。
小海棠还借了五十两梯己银子给李二郎,让他先拿去收买郑管事,去向李三春建言,把左近的寿安寺换成了招福寺,趁着做法事的时候让那和尚提前踩点、熟悉地形。
到了约定好的那一日,李二郎开门揖盗,谁知道等到半夜也没收到事成的暗号,他觉得事有蹊跷,便悄悄溜进正院查看,谁知看到三人倒在血泊中,李三春父子俩已经断了气,陆氏当时还没咽气,往门口爬了一段才死透。
“人既然不是你杀的,为何要做伪证干扰官府断案,还嫁祸于人?”董晓悦质问道。
“府君明鉴,小的冤枉,”李二郎委屈道,“不是小的嫁祸给沈氏,本来小的想投案自首,谁知道沈氏先把罪名揽下,小的……小的便心存侥幸……”
“还狡辩!”董晓悦骂道,“沈氏平白无故的为什么替你顶罪?你们有何交情?”
“回禀府君,小的真不知道,许是……许是那沈氏见小的俊俏,暗生情愫……”
董晓悦忍不住把手里的茶兜头朝他泼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小的知错……”李二郎抹抹脸上淋淋漓漓的茶水,“许是她感念小的平日待她和颜悦色?”
董晓悦被他的不要脸打败了,无奈地摇摇头,对高县令道:“天色不早了,那帮和尚应该缉拿到案了,我同明府一起回县衙审他们一审。这开门揖盗的不孝玩意儿,劳烦明府一起押解回去,务必秉公处理,以正风气。”
第97章 石出
一行人回到县衙, 天已经彻底黑了。高县令一问, 官差果然已经把那日去李家做法事的和尚拘押了。
董晓悦没顾上休息,就叫县令把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