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应的,书籍更新换代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几乎每个月都能有新书问世。
由于科举是现下寒门子弟最能快速改变自身地位的途径,且方国提倡教育,读书人很多,这种与举业有关的书籍一经面世,总能迅速被渴望金榜题名的学子抢购一空。
若按谢知秋本人的喜好,她对这类书的兴致并不算高,但正如小厮所说,既然要参加科举,只怕还是有必要看看。
她遂拿起一本,翻阅起来。
这时,五谷自以为帮了少爷老大的忙,正自鸣得意。
然而,下一刻,当他看到少爷读书的样子,却一下子被吓到了,连表情都僵在脸上——
只见“少爷”一手持书,一手翻页,神情凝肃,唯有眼珠晃动。
“他”从左到右看得极快,不过数息即可翻一页。
五谷这辈子从没见过谁是这样看书的,不要说看书的内容了,普通人这样连看个页码都够呛吧?他不过是在那里站一会儿的功夫,只觉得少爷快把大半本书都翻完了。
五谷被这架势惊得瞠目结舌,吓得呆了。
他忍不住问:“少爷,您这……看了能记住吗?”
少爷并未回答。
五谷略微有些不信邪。
他试探地伸出手,将那本书将少爷手上拿过来。
少爷并未抗拒,任由他拿走了书,只是眼神略显疑惑。
五谷将书往前翻翻,将拳头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问:“这位大人在这第七十二页提了个古文,上半句是‘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请问下半句是——?”
谢知秋回答:“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她停顿了下,解释道:“这是《诗经》里的《蜀黎》一篇,毕学士在那里提这首诗,是为了解释怀古诗的思路与情调,并非他本人原创。
“这两年诗赋在科举中的比重较大,他才会花长篇大论在品赏诗歌上。”
不等谢知秋说完,五谷已大惊失色:“所以您那样扫一眼,就当真看得记住了?!”
“……”
谢知秋不置可否。
她看向别处,轻描淡写地道:“会背无用,领悟更为关键。且《诗经》属于九经之列,根据前些年的朝廷诏令,日后九经‘只问大义,不须注文全备’。”
“……所以?”
“所以你这样的问题,考试不会考的。”
五谷:“……”
五谷:“……少爷,我要是知道科考会考什么,还能来您府上当小厮?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句话的字儿我全认识,您不要要求这么高好不好。”
于是谢知秋没有理他,继续翻书去了。
可五谷内心余惊未消,仍不停地偷瞥少爷的侧脸。
说实话,五谷自己也觉得少爷只是扫了一遍书、他就单拎一句话出来让少爷背,未免太刁钻了点。
谁料少爷不但真对了上来,还准确说出了书中内容,可见他果真不是随便翻翻而已,是真的在看的。
然而这个认知,却令五谷更为惊讶。
他以前就没觉得少爷很笨,可他打破头也没想到,少爷一旦认真起来,能聪慧到这个份上。
少爷这不仅是过目不忘,还理解能力超群啊!而且知识储备也不少的样子,虽说完全想不通他是什么时候学到那些东西的。
不过想想也是,其实少爷头脑一直不错。以前邵学谕讲的那些什么杠杆原理啊小孔成像的,与天书无异,根本不像人话,可少爷还不是都弄懂了,还学得不错?
现在他只不过是终于将这份头脑,用到了正事上罢了。
只是……
五谷胆战心惊地凝视着少爷专注读书的模样。
说实话,少爷最初说决定要参加科举的时候,他心里根本没当一回事。
少爷很可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不说,就算是认真的,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如何能胜过那些寒窗苦读十年的人,如何能高中呢?
当然五谷也没有说风凉话,反而一直支持少爷,但那只是为了不打击少爷的积极性罢了,毕竟学学孔孟之道,瞧着比琢磨那些炮仗靠谱多了,这样将来才有机会劝少爷回家。
至于少爷是不是真考得上,那是次要的。
可现在……
看少爷这个架势……
五谷惴惴不安地盯着“萧寻初”的侧影,心里扑通扑通的,怀抱着莫名其妙的期待——
——少爷该不会,真能一举高中吧?
*
谢府。
“大小姐最近,心情是不是特别好呀?”
“大小姐最近,好像经常在笑呢。”
“没错,上回我不过帮大小姐洗了毛笔,她便对我笑了,还是笑着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