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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注定要位极人臣的女人+番外(8)

谢老爷为此很是自傲,每每有机会,他便要貌似不经意地对外人提起,他给女儿请的启蒙先生,过往都是教导男儿的,从没教过女孩子,以此显示他的女儿与众不同,以及他对女儿教导之用心。

外人听了,也纷纷作出佩服之态。

仿佛只教男孩的先生,天然就比教过姑娘的优秀几分。

不过,这位贾先生,倒真不是浪得虚名。

他教起认字书写来,极有耐心,教学也自有一套方法,很有条理。

旁人一日只能教三个字,他却能教五个。

他整日笑呵呵的,字也写得好。

谢小姐跟在后面一笔一划临摹他的笔迹,很快也写得一手漂亮楷书,字骨初显。

贾先生一日只教谢小姐半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他便自己待在屋里读书,说是要备考,多半还是想中举。

抢手的先生脾气大些也正常,再说谢小姐年纪小,字太多也写不动,谢老爷自然尊重对方。

谢老爷学儒多年,严格遵守尊师重道的道理,对府中的两位先生很是敬重。

不仅各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好厢房,平日里两位先生有访客也绝不会拦着,若是两位先生想清静一些,更是严令府中仆从不准打扰。

却说谢小姐性格十分孤僻,哪怕误会解开,她现在不会假装哑巴了,性子也没改。

有时候,她不喜与人相处,便趁着丫鬟婆子不注意,自己悄悄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人又小又瘦,还闷声不吭,乘人不备随便找个阴着的角落一藏,就很难被发现。

这日,她见着人多又有点不舒服,逮着机会藏了。左躲右躲,她发现唯有先生们的院子清净又人少,便偷偷猫进去,绕着墙躲到窗下。

谁知她刚刚躲好,还不待休息,就听到贾先生的声音响起——

“……年年都以为会中,还不是年年不如意。我怕是老了,今后就算是请人教小孩,说不定也不会有人找我这种老骨头。

“往年我教,好歹也都是教导男子,现在……竟沦落到只能教教闺阁中的小姑娘。”

贾先生今日似在待客。

贾先生说过话后,就有另外一个客人接话——

客人道:“教女孩儿也不坏啊。这种有名望的人家教导姑娘,多半是想给小姐抬抬名声,运气好可以博个才女的名头,再不济看着也能像个大家闺秀,将来想让她们嫁个好人家罢了,不用真的去考科举,教不出也没事,压力小。

“你看你现在比教儿郎时还清闲,能有空多写写文章。”

贾先生又是一叹,道:“话不是这么说。教那些个小子,他们将来出人头地了,若还能记得我、叫我一声先生,我面上也有光。

“姑娘就不同了,日后左不过是嫁人,就算是嫁进高门大户,我堂堂七尺男儿,说自己早年当过一妇道人家的老师,算怎么回事儿?”

屋里传来研墨之声。

贾先生道:“不过反正是小姑娘家家,我也教得随意些便是了。”

*

这日,温解语回到屋中,只见女儿蜷成小小一团,安静地缩在角落里。

“秋儿?”

她诧异地走过去。

“你怎么躲在这儿?大家正四处找你。”

待温解语靠近,谢知秋竟忽然跑向她,一下子抱住她的大腿,将小脸贴在她身上。

温解语微诧。

这个女儿一向不太撒娇,虽不至于连她这个母亲都不亲近,但平常绝没有这么粘人。

许是母亲的直觉,温解语感到女儿今日似乎有些难过,只是知秋好像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不像寻常孩子会恣意哭闹。

“怎么了?”

温解语不由放柔了自己的语调,声音轻了五分,抬手缓慢地抚摸女儿的软发。

“娘。”

谢知秋轻声道。

“我与男孩,有什么不同?”

温解语一愣,旋即浅笑着将她的长发顺直,道:“唔,我想想……男孩的性别和你父亲一样,而你和我一样,你更像我。”

谢知秋抬头凝望母亲的面颊。

她的母亲如同一道月光,宁静而美丽,柔和地守护着她。

谢知秋道:“我喜欢像母亲。”

温解语微笑。

她坐下来,用宽大的袖子拢住娇小的女儿,让女儿伏在她膝头上。

只是谢知秋仍然愁眉未展。

半晌,她又问道:“母亲,你有没有想过,当初生的若不是我,而是个男孩就好了?”

温解语一愣。

她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

然后,她仍旧温和道:“不会,怎么会?若没有你,我上哪儿再找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呢?”

听到这话,谢知秋似乎放心不少,呼吸和缓下来。

只是,她仍然紧紧揪着母亲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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