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秋回答:“这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我与他人有过约定,要令这门学说发扬光大。
“除此之外,我也认为普及此术,优势更大于弊端。
“李太后既然先前特意送了‘突火.枪’到义军那里,想来已经知道我们的来历。
“在北地,这些知识人人得以学习,无论男女老幼,即便是五岁孩童,也能做出几个技巧机关,至于足以延续军火研制的墨家弟子,更不下百人。
“以谢某浅见,原石多,方能得翡翠,唯有给予此学说足够高的地位,形成大势,方能激励世人普遍学习,方能始终快速发展,且不至于因为一人、一门而中断。
“封锁此学,固能得一时优势,却失之长远。”
“……人人得以学习,无论男女老幼。”
李太后重复她的话,眼神锐利。
“敢在我一个太后面前说这样的话,你好大的胆。不过,大多数人都会遵循旧制,在约定俗成的范围内向上攀援,欲争人上人,像你这样思维迥异、意图彻底倾覆的人,倒是少见。”
谢知秋垂眸道:“对一些人而言,纵然世道给人分高低贵贱,但只要努力,仍有一线希望,才会试着向上攀援、当人上人。
“但对另一部分人而言,无论如何努力,都希望渺茫,甚至会成为那些‘人上人’攀援后的奖品,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渴望公正。
“既然别无他法,那么唯有另寻出路,彻底背离旧制。”
“有点意思。”
李太后不由侧目。
“可惜在我看来,就算我这次放你回去,你命也不长了。”
谢知秋静静地望过去,静等下文。
李太后笑了笑,抬手命人取来东西,然后交给谢知秋。
谢知秋打开一看,发现是方国朝廷给辛国的信函。
李太后说:“你在梁城放了方国皇帝一马,没有攻城,可方国皇帝却想要你死,甚至特意将你的身份递给我,希望借我之手除掉你。
“你围了梁城,却没有让义军取朝廷而代之,想必也是有什么顾虑。而方国朝廷,更没有想象中那么信任你。
“一旦我同意停战,辛国对方国的威胁就解除了,你就是方国皇帝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
“方国军力或许不如你,但在这种不搏一搏就会被人取而代之的关头,方国皇帝无论如何也会死命一战。
“我不知道你先前是用了手法,让方国朝廷没有接受我们这边合作的提议,但到了那种境地,他们又会怎么选呢?”
谢知秋看了信,没什么太大反应,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须臾,她道:“我不认为朝廷对我的威胁很大,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我之前的确说服了赵泽,但他未尝没有后面想明白了改变主意的可能,你们要是真的联手,对我来说也很麻烦。”
谢知秋顿了顿,说:“所以,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李太后饶有兴致:“你要对朝廷下手?”
谢知秋摇头:“我们这边有问题,但你们也不是全无破绽。据我所知,皇太后您与辛国宗室不合,若是皇太后您最终还是决定拉拢赵泽,那我只能去接触辛国的宗室,让辛国也动荡不堪,缓解我方的压力。”
李太后面色一变,没想到谢知秋一下子就把问题甩回了她头上。
但是,谢知秋又继续往下说:“不过,我方这回出使辛国,为的是长久安宁。好的谈判应当是彼此双赢,若只有我方得利,也难怪皇太后您会心有不满,这样结下仇,只怕日后还会有后患,也非我方所愿。
“因此,不如我们再作一个交易。
“据我所知,当初频繁骚扰方国边境的其实是辛国宗室,若按皇太后您本身的意愿,是不会在此时南下的,现在反而是您被迫和谈,多少有点赶鸭子上架。若是两厢比较,比起辛国宗室,我还是更愿意与皇太后您合作。
“若是您愿意答应,义军之后会以方国的名义,赠予辛国皇室一定数额的布匹——布匹在义军之地并不难得,但如此一来您就可以宣称,十二州不是战败而失,而是与方国交易卖掉的,维护皇室的威严。
“另外,义军可以帮助您压制辛国宗室,如果您想亲自动手,也可以提供给您一些火器——规格不会超过义军的武器,不过足以让您解决宗室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