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寻初对她宽容的程度,真的是单纯的“朋友”二字可以解释的吗?
谢知秋感到困惑,可是当她将目光看向萧寻初时,萧寻初只是坦然地对她笑,这笑里对她过分放纵的态度,几乎让谢知秋有点慌乱。
她不由低下头。
不过,萧寻初的态度,也的确给她吃了定心丸,让她整个人冷静下来。
谢知秋想了想,将决裂书还给萧寻初,说:“这个留到最后迫不得已之时,再使出来吧。现在至少还有三天,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说着,谢知秋从袖中摸出一张薄纸,蹙起眉头,拿在手中端详。
这正是仵作从杜宁枝的尸体衣襟中取出的那封空白信,谢知秋对此物颇有些在意,便索性带回家来研究。
谢知秋道:“这桩案件还颇有些可疑之处。齐慕先或许只想将他儿子完好无缺地捞出去,可我身为大理寺正,职责却是要将案件调查清楚,以免对有内情的案情错判。
“根据乐坊女子的供词推断,这封信中可能藏有秘辛,它也确实被受害女子细心藏在贴身之处,可是实际取出来,信封里却是一张白纸。
“这情况不合常理,我百思不得其解。若是通过这张纸,推断出杜宁枝生前到底知道了什么,或许能有新的方向。不过……”
谢知秋说着说着,又头疼地捏了捏鼻梁,道:“不过,杜宁枝原本是北地十二州人,习俗与梁城相异。连她的好友也说,杜宁枝的很多想法与梁城人有差异。或许最后即使费劲得知了信中的内容,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知秋平常意志通常十分坚定,但这回时间紧迫,情况又危急,要在这种情形下再花时间做一件未必会有成果的事,即使是她,亦难免犹豫不决。
萧寻初见她面有踌躇之色,有些感兴趣地将这张纸从谢知秋手中抽过来。
只见他捏了捏这纸,对着光照了照,又凑到鼻边嗅嗅。
谢知秋侧目看他,问:“你有什么头绪吗?”
谢知秋知道萧寻初学习墨家术,对许多旁人不清楚的物质或者技术有了解,便有点关心他的看法。
萧寻初端详着纸,思索着道:“我不太确定,不过……其实有件事,一般文官可能不太清楚。军中传递机密文件的时候,除了使用密语,还有一种方法,是用明矾水书写文字,这样等上面的水迹干掉,字迹也会消失,随后遇水会再次显露出来。”
谢知秋闻言,心中当即一动。
她问:“你看这信像是用明矾水写的吗?”
萧寻初道:“不好说。我刚才捏了捏,这信好像没有夹层,而明矾水写的字一旦干了,无色无味,没有办法辨别。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信浸到水里,看看有没有变化。不过你这是证物……可以浸水吗?”
谢知秋考虑许久。
最终,她下了决断,道:“可以试试!”
话完,她当即取来白水倒入杯中,然后取出一只最细的毛笔,将笔尖放在水中浸湿,最后,再用这笔在信中划了划,范围不大,只留下一小片水痕。这样,等到晒干,也看不出证物曾碰过水的痕迹。
谢知秋问:“这么多水够了吗?”
萧寻初答:“只一小片的话,够了。”
交谈完,二人皆全神贯注地盯着信纸中间。
良久,在涂了水的地方,隐隐约约地,逐渐显现出写过字的痕迹来。
谢知秋与萧寻初对视一眼。
二人当机立断,将半壶水都倒了上去!
不久,原本空白的信纸上,显现出整齐的笔迹。
只是,当谢知秋尝试阅读时,却呆了一下,道:“这不是汉字。”
呈现在信纸上的,并非图案,也并非军用密语,而是如假包换的外文。
谢知秋博览群书,学识过人,可她并不会其他语言。
除了信纸末尾用红色的朱砂印了一个清晰的拇指印,别的内容,她一概看不懂。
谢知秋端详信纸片刻,踌躇地道:“这好像是辛国文字……我记得你父母好像会说辛国语,他们会认得吗?”
萧斩石当年在北边打仗,十余年驻扎边疆,谢知秋当初为了扮演萧寻初不露破绽,向萧寻初打听过不少他父母的事,知道萧将军会一些那一带的语言。
按照萧寻初的说法,这是因为他父亲认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要是对敌方的语言文字一句不懂,事事依赖译官,那么一旦译官被收买,就会有极大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