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谢知秋对灯会没有太大兴趣,他仍然会出言相邀。
反正随侍和行李都已经先一步送回将军府了,他们两个人一身轻松。
萧寻初怀抱着期待,等她回答。
这一次,他的期待并未落空。
谢知秋略作考虑,就回答他道:“好。”
*
知满还是小姑娘,家里管得严,天一黑就被抓回谢家去了。
谢知秋和萧寻初没再坐车,只两个人在街上逛着。
萧寻初出门还是得戴帷帽,但作为“已婚女子”,旁边还有“夫君”,他相对自由了一点,便将白色的纱帐撩开,晾在两边。
萧寻初小时候是个野人,经常上蹿下跳,玩得不少,梁城的灯会自然熟得不能再熟了,并不新鲜。
但那个时候,他并没有与女孩子一起逛过,现在谢知秋在他身边,他总想逗逗她。
在他眼中,谢知秋穿着一身红裙,安静的面容略显凝肃,当她乌黑的眼睛望着某处时,犹如画出来的人偶。
忽然,谢知秋听到耳边有声音,不由一动。
谢知秋转过头,发现是萧寻初不知何时买了个竹哨子,放在口中边吹边抽拉底部的牵棍,就能发出鸟鸣般奇妙的声响。
萧寻初显然吹得比普通人好得多,类似鸟鸣的声响竟隐约可成曲调,引得游人纷纷侧目,连卖哨子的人都很惊讶,回头看了数次。
萧寻初向来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玩得好,他心情挺随意的,见谢知秋亦朝他望来,友好地将竹哨子递给她,道:“你想看?”
谢知秋不知小时候有没有玩过这个,但萧寻初递给她,她就接了。
她将竹哨子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放到唇边,也学着他的样子拉着牵棍吹了吹。
她吹得也不差,但声音略显干涩,不像萧寻初那么轻盈。
而萧寻初看到她的动作,却是一怔。
他本来只是给谢知秋看看的,没想到她会这么自然地拿起来吹,就像真正关系亲密的人会一人一口吃同一件东西那样,她丝毫没觉得不对。
其实仔细想想,两人两年共处一室,的确称得上非常亲密,或许这并不算什么。
不过,萧寻初看到她,莫名还是有些窘迫。
谢知秋却反而直直地望过来,顿了顿,说:“好像没有你吹出来的声调多。”
萧寻初挪开目光,手指挠脸。
他转移注意力似的轻轻笑了两声,道:“我小时候好奇竹哨子发声的原理,拆了好多竹哨子,又仿照成品自己做,不知不觉就弄熟了,吹着玩玩而已。”
谢知秋其实好奇心也很重,听他这么说,立即着手开始拆竹哨子。
萧寻初见状更想笑了,凑过去想跟她聊气流是如何配合共鸣腔发出声响的。
但就在这时,谢知秋动作大了点,手肘惯性往后冲去,正好有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狂笑着没头没脑地冲过来,不偏不倚撞在谢知秋用力的手肘上!
谢知秋的手肘磕到对方的头,小男孩措手不及,一下就被撞倒,手里一尊精致的木头将军砸在地上,顿时摔个粉碎。
男孩见到满地碎片,眼神一颤,下一刻便红了鼻子,他甚至顾不得从地上爬起,就嚎啕大哭起来——
他指着谢知秋大喊道:“你赔我!这是我刚买的萧大将军!老板说是最后一个了,你——”
谢知秋其实还挺茫然的,她先前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发现撞到人才回头。
那男孩正在气头上,但抬头对上谢知秋的目光,就吓得噤了声。
谢知秋向来淡漠,许多人都觉得她眼神冷锐如刀,略显骇人。
男孩抽了抽鼻子。
谢知秋却有几分歉意。
虽是意外,可里面也有她的责任,而她对应对这种事有点不擅长。
谢知秋默了一瞬,才要开口——
这时,萧寻初却比她先一步有动作。
他将几块木头将军的碎片捡起来,看了看,笑道:“这个做得一般,你别急,我能给你做个更好的。”
“——你?!”
男孩吸了吸鼻涕,看萧寻初的女子相貌,将信将疑。
萧寻初倒不急,左右看了看,发现有个做木雕的摊子有他需要的东西,就走过去,与老板商量几句。
不久,他付给老板几文钱,就了坐了下来,开始动手。
其实萧寻初在听那男孩说这木人是“萧大将军”时,就有点好笑,在他看来,这个木头人做得比他爹本人好像要威风不少。
不过,毕竟是百姓的想象,和本人太像了或许反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