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将军端详谢知秋的表情,见儿子面色如此郑重,也就信了三分。
他捋了捋关公胡,板起脸来:“这件事,我考虑考虑,过两天再给你答复。你先在家里住下好了,待我和你母亲商量好了,再告诉你。”
谢知秋听萧将军这样说,已知事情成了三分。
萧将军没有当面答应,无非是觉得答应得太快显得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够威严,故意吊一吊他胃口罢了。
谢知秋便也见好就收,对萧将军行了一礼,道:“儿子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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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青年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原以为弟弟三年未曾归家,父亲又是暴怒,萧寻初此番一定在劫难逃,这才从国子监赶回来帮他。
没想到萧寻初这三年成长得如此之快,不但面对父亲的怒火仍能毫无畏惧,还能及时控制住父亲的情绪,到后面与父亲有商有量,甚至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他意外之余,不免有些欣慰。
这样看来,萧寻初在家里,是暂时不需要他帮忙了。
只是……萧寻初原本钟情的墨家术……
青年眼神略微黯淡。
无论是何种原因,没想到弟弟终究还是和他走上了一样的道路。
他紧了紧拳头。
良久,青年悄悄后退两步,没在父母面前露面,而是就这样离开将军府,一个人回了国子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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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待青年回到国子监,这一日的会讲已经结束了,国子监生们成群结队地回到号舍,路上分外热闹。
他也随人潮回屋,而一进屋中,他就见自己先前让家仆拿回屋舍的书上压了支笔,笔尖笔直朝上。
——这是个暗号。
青年一凛,连忙将门窗紧闭,然后翻书,很快就从书中找出一封信来。
这信表面上不过是普通的好友往来,可是细细一摸,一页纸偏厚,里面还有夹层。
青年将夹层取出,然后将茶水倒于纸页之上,才有字迹显现出来。
只见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战报——
【东线取胜,西线局势不明。】
青年看到前面半句,眉头微微松开,但看到后面,又抿紧嘴唇。
他在屋中走了数圈,然后从床底下取出一瓶特殊的墨水。
这种墨与信中夹层写字用的是同一种,此墨以明矾石制成,写出来的字起初不显,唯有遇水才会出现,可谓加密法宝。
青年在纸上写到——
【假击敌侧,引蛇出洞。若是不成,保存实力,切勿恋战。】
写完,他也取出一封事先准备好的正常回信,将字条夹进信纸中,信封封死,夹回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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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谢知秋与萧将军基本说定了关于婚事的交易,也顺利在将军府里住下,算是过了第一关。
谢知秋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她表面上或许波澜不惊,实际多少还是紧张的。
只是……有一件事,还令她不安。
萧寻初本来说他母亲脾气比较友善,也不是个特别会较真的人,因此在谢知秋的想象中,将军夫人应该比将军要好相处。
但实际见了面,她才发现不然。
姜凌那种与生俱来般的敏锐,实在和普通人太不同了,简直敏感得不讲道理。
自从两人打了面照以后,姜凌就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说是敌意也不尽然,更像是野生动物在戒备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谢知秋回到萧寻初的屋子以后,姜凌也过来看过她两次,但仍是一句话不说,反而安静地观察她。
在这种压力下,谢知秋不免疑心姜凌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
可是,如果是普通人有理有据的怀疑,谢知秋可以制造出各种理由去消除破绽,让对方暂且降低疑虑。而姜凌这种几乎是直觉的东西,谢知秋却束手无策。
谢知秋稍感棘手。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终究想不到太好的办法。
今日已经太累,她索性闭上眼,暂且睡去。
*
另一边。
主屋内,姜凌曲着腿坐在床边,眉间紧蹙,咬着自己的拇指指甲。
萧寻初成功回家,也顺利搬回了自己的院落里,这本该是件只得庆贺的好事,可自从见了“儿子”的面,姜凌就显得闷闷不乐,话也少了很多。
“怎么了?”
萧将军奇怪地问她。
他早已觉察到妻子的异常,只是不太理解:“你不是先前一直吵吵闹闹地说要去接初儿回来吗?现在初儿回来了,你怎么反而这么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