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儿,你不必多虑。你的勤勉聪慧,我们都看在眼里,那萧寻初如何能与你相较?”
“他敢尝试,若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便多半是抱着侥幸心理。”
“你现在好好养病,不用为这种结果已定之事分神。我们不过是再多等一阵子罢了,待成绩出来,一切自有分晓。”
母亲说得笃定。
按常理来说,也确实如此。
并非秦皓不愿表现得谦虚一些,只是从实际来讲,只能得出如此结论。
当年在白原书院时,秦皓就一直深受先生喜爱,而萧寻初则正好相反,几乎每个先生提起他都要摇头,说他玩物丧志、不知进取。
后来秦皓一路直上,十六岁便得解元之位时,萧寻初却始终在荒废光阴、不曾读圣贤书。
秦皓倒不想像其他人那样轻易去贬低萧寻初,但是平心而论,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科考对他来说是多年的主场,而萧寻初的优势并不在此处。
上回在贡院遇见萧寻初的时候,他甚至在小厮问起时说过,萧寻初几乎没有可能中举。
照这样想,他本不该有任何担心。
可是……
秦皓难以解释这烦躁忐忑的源头,不太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不安。
是他过于紧张了吗?
秦皓蹙起眉头,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多想,闭上眼睛,扭身睡去。
*
次日,秦皓方一睁眼,就听到外面甚是喧闹,街上甚至有敲锣打鼓的声响,响到连宅子深处都能听到。
他揉揉太阳穴,坐起来,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醒得迟了,只觉得昨夜睡得不好,十分头痛。
他唤人进来,问:“出什么事了?怎么外面这么吵?”
“少爷,外面秋闱放榜了!”
进屋来的是个面生的家仆,他语气颇为兴奋,好像已经看过热闹。
他说:“这会儿满城的学生大概都在街上,几家欢喜几家愁,非常壮观!”
秦皓微怔。
原来竟是今日。
他这段日子病得昏昏沉沉,都没反应过来。
他想到萧寻初的成绩也会在今日出来,心头突然一揪,莫名有些紧张。
秦皓想了想,说:“秋闱的成绩,可否抄一份回来给我看看?我想知道。”
家仆忙应道:“好!当然!少爷的吩咐,我这就去办!”
家仆又有点好奇地问:“少爷早就是举人了,怎么还关心秋闱成绩,莫不是有友人今日出榜?”
秦皓道:“……算是吧,我有些在意的事。”
家仆不疑有他,当即就打算出门去抄。
不过,他正要踏过门槛出去,忽然又想到什么,兴致勃勃地道:“对了,少爷,其实这回秋闱,已经出了个大消息!您猜,这回中了解元的是何人?”
秦皓一愣,心中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他问:“……何人?”
家仆一拍大腿,道:“真是活见了鬼了,大家都说死都想不到!这次的解元,居然是那个萧家的怪人纨绔子——萧寻初!”
秦皓瞳孔一收,不由怔住!
第四十四章
天顺十九年, 九月初六。
上午,一卷榜文由一位官员手持、数名士兵护卫,被郑重地送到贡院外, 随后严肃地张贴在龙虎墙上。
此榜文一经张贴, 早已候在附近的学子顿时一拥而上!不多时,便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中了没?”
“让我看看!”
“别挤啊!”
“谁在踩我?!”
“第一名是谁?”
不知是经人提醒还是不约而同, 不少人都同时朝桂榜最上方的魁首看去——
待看清这个名字, 许多认识他的人不经脸色大变, 呼道——
“这怎么可能?!”
*
惊人的消息风吹即散,伴随着清甜的桂香,迅速飞遍了梁城的每个角落。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如果有人问梁城的百姓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人人都会当机立断地回答——
今年最大的奇事,莫过于这年秋闱的解元,居然是个赫赫有名的纨绔子!
萧寻初由于多年来放荡不羁的行为, 在梁城实在有些恶名。
不少知情的人谈起此人就摇头叹息,为萧将军不平;
若是有人与萧家门当户对,家中还有适龄的闺女, 都会对萧家避之不及,生怕萧家要给次子议亲时发现自己;
甚至这些年来,有些书院的先生教育不听话的学生时, 说的话都是——
“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你再不好好读书, 将来就会像临月山上那个萧寻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