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望麟喝道:“大胆骄狂儿!好一个无知狂言!你现在连一个举人都没有中,竟便敢说自己能中状元!”
谢知秋道:“还是一样的道理,我中或者不中,对伯父又有什么损失?”
谢知秋目光如炬,放下豪言之后,她反而不再紧张,眼中尽是坚定。
她说:“我之意,伯父应该明白。谢家与秦家结亲,确实会是一桩人人称赞的姻缘,但秦家心高气傲,不会认为自己低谢家一头。与秦家结亲,他人只会说谢知秋得了一桩好姻缘,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但我不同,只要伯父愿意许诺,我会让天下人知道,是我萧寻初,三顾茅庐,浪子回头,潜心读书,只为求娶梁城才女谢知秋!”
谢父呆住。
谢父大多数时候自诩冷静清醒,但他自己的缺点,他其实自己也清楚,那就是他相当好面子、爱炫耀。
谢望麟压根不相信萧寻初这么个人真能中状元,但他说出来的场面,确实将他吸引住了!
“可是……”
谢望麟仍有犹豫。
这时,一个声音适时地从屏风后响起,道:“父亲,你答应她吧!”
这个声音,在谢知秋听来,是萧寻初,但在谢望麟听来,却是他的大女儿本人。
谢望麟吃了一惊,道:“秋儿,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该在后院吗?”
秦皓的母亲远道而来,又是专门来说亲的,他还以为谢知秋老早就该在老夫人和温解语那里了。
萧寻初清了清嗓子,以谢知秋的身份道:“不是说来了向我求亲的人,我不该来看看吗?”
“不……”
谢望麟暗自心惊,意外地扫了眼屏风的方向。
他的女儿,他自己最清楚了。
谢知秋以往对婚姻根本没有兴趣,那些对她有兴趣而造访谢府的青年,谢知秋都是能避则避,如果不是谢望麟看着可以,强行叫她过来,谢知秋根本不来。
这还是第一次,都不用他这个爹三催四请,谢知秋居然就主动来看了?
谢望麟心中惊讶,又不由看了看萧寻初。
这个萧家后生相貌是长得相当不错,且气质如清霜傲雪,颇与众不同。
难不成……他的知秋对这个人,也会有些不同?
谢望麟吃惊的时候,谢知秋与萧寻初正隔着屏风交换眼神。
谢知秋不像谢望麟这么无知无觉,萧寻初进入书房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到了声响。
谢知秋躲在那个屏风后面不知多少次,自然知道那个用于偷窥的洞在哪里。
二人目光一碰,不必多言,彼此已明对方心意。
这时,萧寻初再度以谢知秋的身份开口道:“父亲,你之前不是也同意过,在明年春天之前不再提给我议亲的事吗?
“现在秦家主母到来,我们不好用真正的理由拒绝,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并不想现在就定亲。
“现在这个萧寻初来得刚好,父亲可否答应她,然后就用她当作借口,暂时拒绝秦家夫人?
“这样一来,既可以委婉地劝走秦家夫人,而不损害我们两家的关系,父亲也可以信守与我之间的诺言,将议亲的年龄重新拖到明年春季。而且……”
萧寻初顿了顿,帮谢知秋的腔道:“正像这位萧公子说的,多一个候选人可挑,对父亲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谢望麟心头一顿。
原来谢知秋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她特意跑过来。
谢望麟沉默地捋了捋胡子,面露迟疑之色。
说实话,那萧寻初说的话,确实有一点点打动了他。
他一直遗憾自己的女儿谢知秋,空有满腹才学,却无法读书入仕。对读书人而言,还有什么比高中状元、骑马游城更为荣耀?而因着知秋儿是个女孩子,他此生,恐怕都看不到自己的孩子有这么一天了。
可是,这萧寻初如果真能践行承诺,而且万一中的万一,他真的高中魁首……那岂不是真会有一个货真价实的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帽插点翠金花,于众目睽睽下在谢家门前下马,然后恭恭敬敬地上门来,唤他岳父大人,向他求娶谢知秋?
四舍五入,这不就像是自己家里出了新科状元?
谢望麟光是想想这个画面,就有几分兴奋。
正如萧寻初所说,秦家人重视颜面、自持身份,是绝不可能为了谢家做到这个份上的。而萧寻初说他可以这么做,多少激起了一点谢望麟心里的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