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看得贺然毛骨悚然,贺津行才摇摇头,道:“不是。”
贺然却认定他在撒谎。
……
留给贺然的时间不算多了。
贺然吃了早饭,听说苟安在贺氏的安保系统挑选保镖,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说他是故意的也好,他都没怎么收拾这张姹紫嫣红的脸,甚至在贺氏的楼下镜子很满意地看了看自己肿成猪头的模样,然后信心满满地摁电梯上楼去——
曾经他打比赛的时候也受过伤,跟人抢篮板的时候被垫了下脚,落地没站稳扭伤了,当时苟安拿着冰袋冲上来,比队医速度还快。
想到那个时候他还嫌她碍事来着。
贺然思来想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正好听见里面的人不耐烦:“不如在我身上装个防丢失狗牌好了,让我选什么保镖,我进女厕所他也跟着进吗——哦,不进,那我要是在女厕所里被人家殴打或者绑架了怎么办?”
声音干巴巴的叨逼叨。
听着却异常的亲切。
已经决定了要重新开始,也相信苟安不会不顾他们二十几年的旧情……此时贺然的心态已经完全改变了,他发现自己对这位曾经视而不见、如今快要失去的人生出了无比的耐心。
连她的废话都觉得很好听。
就当他是真的贱好了,男人的本质就是这样啊,就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打开门,就看见苟大小姐满脸不耐烦地撑着下巴在翻一个装满了员工资料的文件夹,在她的手边则是和苟聿的微信电话。
听见开门声她抬起头,看见门缝后面鼻青脸肿的人吓了一跳:日了狗,这世界上是只有她一个人害怕坐牢怎么的,周彦几和苟旬不怕吗,下手那么狠?
大概是苟大小姐脸上的愣怔让贺然燃起了希望,他在心里呐喊:来啊,问我,问我脸怎么了。
然而苟安没有,她的目光在最开始的错愕之后立刻恢复了平常,见到鬼鬼祟祟推开门进来的少年人,只是扔开了手里的文件夹,挂掉了微信通话,这才不急不慢、语气平淡地和他对话:“你怎么来了?”
她语气平和,没有像是过去一样赌气不理他,或者冲他发脾气,只是正常的像是对一个不太熟悉的普通认识的人。
这语气,反而让贺然觉得有点难过。
如果不能关心他的伤势,那么好歹也提一提昨天发生的事吧,三更半夜进局子这种事并不常发生,昨晚群里调侃他和周彦几都聊了几百条……
她怎么能只字不提?
贺然压下那股失落,凑到苟安身边,很好脾气地说:“来看看你,腰怎么样了?”
贺然主动提起了昨晚被暴揍的事让苟安有点惊讶,盯着他的猪头脸看了一会儿,最终失去了和他抱怨的兴趣,半晌抽了抽唇角:“一般疼而已。”
贺然:“……”
贺小少爷愣了愣。
他都已经把话题抛出来了,被她凌空一记猛虎落地,把话题又掐死摁了回去。
但是听到她说还疼,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向苟安伸出手,嘟囔着“我看看”就像伸手拉她——
结果手还没碰到她,就看见她抗拒地蹙起的眉。
心脏像是被什么人锤了一下,他居然一瞬间生出了胆怯,像是被火烫了似的缩回手。
“对不起,”贺然盯着她的眼睛,“我没想到这一个扭腰你就被扔出去了,还疼的话,我再陪你去一次医院,好不好?”
“……”苟安看怪物似的看着他,“昨晚才去过,又去干什么?”
无聊不无聊?
贺然挨着苟安坐下来,凑近了,嗅到她身上带着的熟悉气息,以前无数次在他鼻息间存在过。
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么习惯了。
苟安没有赶他走,他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想笑着再说什么,却扯着唇角的伤,“嘶”了。
苟安因为他发出怪响转头瞥了他一眼,贺然满脑子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比如现在这么近的距离,她总能看清楚他伤的很严重了吧,那么作为礼尚往来,她是不是也应该顺嘴问一下他的伤?
他期待着,结果期待再次落空。
苟安把头转了回去,语气自然地和他讨论起了手里那个文件夹里的保镖——
这个太胖夏天会中暑;这个太瘦看上去没有安全感;这个秃瓢啊不会传染吧;这个看上去他本身都不像是个好人……
她热情地跟他扯一堆有的没的。
却只字不提他的事。
没有关心也没有抱怨,就好像昨晚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
刚开始贺然还耐着性子坐在她旁边陪她说两句,忍了十分钟,终于忍无可忍了,贺小少爷脾气上来了却不能骂她“操心保镖中暑你为什么不关心一下我”,只能拐弯抹角地质问:“你不觉得你其实没有要保镖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