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了之后,从后勤营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已经有些老了,头发胡须都是花白的,穿着最普通的兵丁衣服。
但是举着一个很大的算盘,一个厚厚的账本,还有一根毛笔,有些颤颤巍巍的看过来:“陆丰参军,粮草可到了?再不到,就要断炊了。”
“到了,到了!”陆丰参军看到这个人就赶紧凑了过去:“我说老书吏啊,你这是要把自己累死啊?都说了粮草会到的,不会少了咱们的那一份。”
“我不查账不行啊,那帮子蠹虫,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账,竟然看不出来破绽,真是气死老朽了。”老书吏一提起这事儿就絮絮叨叨个没完:“我就认识字儿,不会看账本,他们就欺负咱们不会盘账,明目张胆的贪污,我们的粮草怎么可能消耗的那么快?这帮人不收拾是不行了。”
“别,你老可别这么说,收拾了他们,谁给咱们管账啊?”陆丰参军愁眉苦脸:“要是能找个替代的,谁会放任他们?可咱们大将军不是没能找到合适的人手么。”
温润奇怪的看了看他们。
陆丰这个参军一抹脸,威严的道:“这位是温润,温举人,这次来送粮草,他带的队,你俩交接一下,文书什么的看着办,我先去禀报将军,就说粮草到了。”
“哦,好。”老书吏也不拉着人诉苦了,放走了陆丰将军,他倒是跟温润见礼后自我介绍:“我是后勤的书吏,他们都喊我老书吏,姓氏不用提了,你来送粮草,可有官府文书?”
“有。”温润恭敬地递了好几个文书过去。
粮食的,草料的,分别是什么粮食,多少斤草料,都有记载。
老书吏看了之后,招呼人过来,粮食要过称,入粮库。
草料那边,也是如此。
温润只管文件交接,那边只管称粮食入库,正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就听身边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不确定的叫了他一声:“温润?”
温润一转头,就看到了王珺!
王珺的衣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伙长和什长的衣服,有那么一点不同。
温润说不上来,但的确是不同的样子。
“王珺。”温润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神,温润如玉一般柔和。
王珺打了个哆嗦:“你怎么来了?”
这里是军营,还是后营,火头军的地盘,换言之,这里是他的地盘。
王珺虽然不会做饭,但是他手下的那些人都会,他在这里是什长了。
“军中征集粮草,我带人来送的,顺便看看你。”温润来就是为了他:“也是想知道你在哪里……服役。”
其实就是想知道人在哪儿。
有啥事儿好找啊!
要不然有啥事儿联系不上王珺可咋办?
以前没见过王珺,他可以当自己是缩头乌龟,以为对方已经遭遇不测,壮烈牺牲了什么的,但是明显,这人还活着,那就要有所联系嘛。
“来看我的吗?”王珺都愣住了!
他其实回了一趟家,心里就放下了很多,弟弟妹妹们一看就生活的很好,虽然温润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但是这个陌生人群哥弟弟妹妹们关系不错,尤其是家里的房子也改成了砖瓦房,土地增多了,连堂弟都跟他偷偷地说,哥夫给他攒了一点家底,将来就算是成家立业分了出去,那也有雄厚的资本。
很好,已经很好了。
王珺不是什么好高骛远的性格,他之所以敢这么狠,这么猛,是因为他要活下去,就算是在军中,他也不想当个冲锋陷阵的,死了最多是一卷草席埋在战场上,或者给家里三五两的烧埋银子。
他要在军中好好地活着……。
因为这个理念,他回来之后,参加了一次对山上的悍匪扫荡的战斗,虽然是火头军,但是他也想办法弄了一点军功,而荣升了火头军的什长。
好歹不再是能随便派出有去无回的人啦!
因为什长在后勤火头军里,已经是很高的位置啦,起码直接关系到大家的肚子,谁让他去前头拼命,后头谁张罗做饭啊?
所以王珺现在还挺满意自己搞了个什长的身份。
见到温润的时候,其实惊讶大过惊喜,只是温润说,是为了来看他,当时王珺的心就是一热。
眼眶子也热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来军中见他。
弟弟妹妹们太小,温润?温润对他的态度,其实还不如对弟弟妹妹们亲近。
他能理解温润的想法,要不是迫不得已,人家当时好好地一个小秀才,会跟他一个穷家小子,大字不识一个的丘八结契成兄弟吗?
哪怕非得要他结契找个男人,也得找个跟他情投意合,能跟他一起吟诗作对的才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