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目送卫长君离开,令黄门宣丞相,拟旨召回在外担任太守的石庆。
自打太后薨逝,东宫许多殿门都上了锁。傍晚,刘彻前往椒房殿,令皇后修整东宫,来年开春刘据搬过去。
虽说卫子夫认为刘据离太子之位只差一道圣旨,可圣旨下来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如今不是封刘据为王,而是把他留在宫里,为他请老师,还得给他收拾一处教室出来,卫子夫明白这道圣旨不远了。
翌日,卫子夫把此事吩咐下去。
一个多月后,长安迎来第一场雪,刘据的居所以及教室收拾妥当。不过刘据依然住在椒房殿偏殿。
刘据年幼是其一,其二刘彻和卫子夫担心宫人不尽心,或管不住他,导致他着凉生病,小病酿成大病。
刘彻不想隔差五听到谁谁又惦记他女婿,挑个好日子颁布两道圣旨,第一道给卫寄奴和长公主赐婚,第二道给赵破奴和二公主赐婚。
圣旨上提到两位公主年幼,陛下不舍,婚期明年再议。上至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无人感到奇怪,盖因众人潜意识认为皇帝陛下在任何事上都不可能循规蹈矩。好比他的臣子,但凡有点名气的没一个“安分”的。
霍光随卫长君回城买生活用品,到东市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他很是好奇,回家的路上忍不住问:“什么叫百官不安分?”
“朝中官吏你知道几个?”
霍光下意识回想。
“没有外人,直接说名。”
霍光:“张汤、主父偃、东方朔、韩嫣、公孙弘,司马相如,大将军、兄长、张骞,还有被贬为庶人,以及病逝或致仕的。”停顿一下,不确定地问:“不少了吧?”
“他们哪位称得上循规蹈矩?”
霍光想说公孙弘,可是凭公孙弘四十而学,六十岁才到陛下身边就不可能是个老实的。他又想说张汤,张汤打小就敢审老鼠,哪个正常人能干出这事。
韩嫣其人天下皆知,跟循规蹈矩无缘。
东方朔不提他频频嗜酒闯祸,就说他得了钱就休妻再娶,也不是个安分的。再说张骞,陛下小小年纪敢派人前往西域,对西域一无所知的张骞就敢去,说他实在,张骞本人也会嗤之以鼻。
司马相如就算了,他同卓文君私奔谁人不知。
“好像没有。”
卫长君:“你可以大胆点把‘好像’去掉。”
“不不不!”霍光突然想到一人,“大将军。”
卫长君送他一记白眼:“还记得大将军头一次出击匈奴到哪儿吗?”
霍光噎住了。
“说什么呢?”卫媼听到霍光的声音,迟迟不见人进来,打开大门,“外面不冷?”
卫长君把东西递给他:“我去接敬声去茂陵住几日。”
“每月都给他请几天假,太学博士不会说什么吗?”卫媼敬重博士,心底不安。
卫长君:“不敢。再说了,敬声那个性子,不叫他出去透透气,他也没心思上课。您之前不是说去病有些不舒服吗?”
前日休沐日,天极冷,霍去病和阿奴以及赵破奴就没有回茂陵。卫媼注意到大孙子咳嗽好几声,问他是不是病了,他说风大呛着了。卫媼不信,给他仨煮了一锅姜汤。翌日清晨走的时候卫媼没听见咳嗽,也不清楚好了没。
先前卫长君去东市,卫媼就叫他去药铺抓几服药备着。
卫媼:“药买来了?”
卫长君:“没买。我打算顺道进宫给去病请几天假。一定是先前跑太远,他心累脑袋也累,还没养过来,天一冷就病了。”
“是不是也给阿奴和破奴请几天假?”
卫长君沉吟片刻:“先问问他俩有没有不舒服。他俩操心的事少,就是累也不如去病累。”
霍光点头:“虽然大兄只是校尉,可他做主脱离了主力,肯定事事都得他操心。阿奴兄可以为他分担,也是把他决定的事吩咐下去。”
卫媼看看点天色,快午时了,“那你快去。晚了敬声就用午饭了。你拿的那两只鸡全杀了?”
“杀只母鸡炖汤,公鸡留着哪天儿媳妇来探望你,或少儿来看你的时候再吃。”卫长君给母亲拿两只鸡以及一筐鸡蛋和鸭蛋,还有红薯土豆以及小白菜和萝卜,够母亲吃到冬至。“跟我一块去吗?”卫长君问霍光。
霍光摇头。
卫媼认为他该多出去见见人。
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十几个小子,只有他跟卫伉一样乖。可卫伉才五岁啊。
“去吧。先进宫认认门。”
霍光不是嫌冷,而是怕进宫。
卫媼这话叫他脸色微变,卫长君看出来了,叫他放下东西上车。
刘彻第一次见到霍光还是在秦岭卫家,霍光是个腼腆内敛的少年,看起来平平无奇。即便有卫长君那番称赞在前,他也不认为霍光比公孙敬声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