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点头:“甜甜的,好喝。”想起什么,停顿一下,“母后说一次只可以喝一点。”
“你母后说得对。”刘彻一边写一边同儿子闲聊,“听你母后的。”说到此,忽然意识到儿子是不是太听母亲的话才跟他母亲一样。
卫子夫身为皇后,必须大度贤惠通情达理。这秉性放在皇子身上也可。但不可以是储君。身为太子,可以像猫一样温顺,但骨子里得是狼。
想到这,刘彻停下笔。
小刘据好奇:“父皇写好了?”
刘彻看着儿子乌溜溜的眼睛,拿起毛笔写下,“据儿想你想的眼睛都哭红了。”
“快了。”刘彻说着话又补几句。
黄门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方才在殿外看着刘据舞剑的小黄门,眼神问他何事。小黄门朝外看一眼。黄门小声提醒刘据坐好,他悄悄出去。
片刻,黄门轻轻进来。
刘彻放下毛笔,抬头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模样,眉头一扬,“谁在外面?”
“王婕妤求见。”黄门说出来不由得看一下刘据。
小刘据起身:“父皇,儿子——”
“坐下!”刘彻把他按下去,“王氏不知道朕忙?”
黄门心说,不愧是皇帝,就是这么没心。
“陛下,快未时了,您早上答应王婕妤午饭去那儿用。”
刘彻仔细想想,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告诉她,朕今日不得闲,改日再去看她。”
黄门应一声“诺”退出去。刘彻指着最后一张信纸空的那一半:“据儿,用这个印泥把你的手印上去,然后写一句,舅父,据儿这么大了。”
小孩儿在左手上涂满印泥,右手执笔写下这句话,“父皇,舅父不知道孩儿多大了?”
“不知道。”刘彻给儿子擦擦手,“再过几年说不定都不认识你了。”
小孩不由得说:“那快叫大舅回来吧。”
刘彻:“你大舅也想据儿的话,自会早点回来。”见墨迹干了,他小心折好封起来。
“陛下,陛下——”
刘彻不禁皱眉:“又怎么了?”
刘据吓一跳。刘彻注意到,把儿子抱到怀里,“朕还没死,天塌不了。”
黄门被吼得缩缩脖子,又一想这事要是陛下,陛下得比他还慌,“鸿翎使者来了。看神色又是一场大胜。”
刘彻霍然起身。刘据陡然离地五尺,吓得慌忙抱住老父亲的脖子。刘彻上前两步,抬手把孩子塞给黄门,大步朝外去。
鸿翎使者远远地看见他就跪下行礼。刘彻跨到殿外,鸿翎使者送来急奏。
刘彻一目三行,不禁吸气。
黄门好奇但不敢看,给刘据使个眼色。小孩勾头看去,很多字不认识,于是他小声问黄门,“千万头牲畜是多少啊?”
黄门下意识问:“多少?”
“千万头牲畜啊。”小刘据指着他看到的内容。
黄门猛然转向刘彻。刘彻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意忍也忍不住,“仲卿不愧是上苍送给朕的大将军。”
饶是黄门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当今天子能高兴地说出“大将军”三个字。
大汉建朝以来,凭着战绩一步步到大将军的不是没有,但也只有一个韩信。那还是七十年前的事了。
七十年,多么漫长的岁月啊。
黄门曾祖父的坟都被风吹成平地了。
“陛下,长平侯——大将军又跟上次一样包围了匈奴人,全甲兵而归吗?”
刘彻的手抚到胸口,压住激动的心,“这次有些损失。但俘虏了匈奴小王,男男女女一万多人。”
“比上次多?”
刘彻摇头:“不止。上次他带部抓倒匈奴牲畜百万头,朕以为很多了,这次有千万头。千万头,可知意味着什么?”
黄门试探着问:“这次出兵没用陛下一文钱,还得了一万多人?”
刘彻再次微微摇头:“牲畜是匈奴人口粮,千万头牲畜得养活多少匈奴人?这些牲畜归我大汉,今年冬天得有多少匈奴人因此而饿死?”
黄门恍然大悟:“是的。奴婢怎么没想到呢。”
刘彻转向他,看到听得一脸迷糊的儿子,伸手把孩子抱过来,“据儿,你说朕该赏你二舅些什么好呢?”
“陛下不是说了吗?拜长平侯为大将军。”
刘彻抱紧儿子,摇头说:“不够,远远不够。”
“加封食邑呢?”
刘彻依然摇头:“不够。他是上苍送给朕的大将军。”
“奴婢知道。七十年了,大汉终于又有了大将军。可这已经在丞相之上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要怎么封赏?原谅黄门见识浅薄,实乃不懂。
刘彻想一下:“仲卿儿子多大了?”
问这个做什么?黄门忽然想起什么,满脸惊恐不赞同:“陛下,陛下,大将军儿子说是三岁,其实才一周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