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你也一样。”卫长君并没有忘记他,“亏得我还担心你见到血心里不适。”
阿奴知道该低头时不能犟,“郎君,别生气了,阿奴知道错了。”
“然后下次还敢?”卫长君问。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
卫长君和韩嫣无奈地相视一眼,双双朝堂屋去。
赵破奴轻轻戳一下阿奴的背,小声提醒,“快说话啊。”
阿奴回头问:“说什么?郎君又没说错。”
赵破奴惊得睁大双目,结结巴巴,“你你——你——”
“你困吗?”阿奴打断他。
赵破奴点头,接着意识到什么,“别转移话题。你就不怕大公子生气?”
“我家郎君人好,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一觉醒来就不气了。再说了,我和去病认罚,他还能把我们怎么着?我们是郎君养大的,他不舍得不要我们,更不舍得打死我们。”阿奴扯掉外衣,甩掉靴子往榻上一趟,“睡觉。”
赵破奴不由得看霍去病,仿佛在问,你也这样认为吗。
深秋时节,屋里阴凉,霍去病拉过薄薄的褥子盖上闭眼。
赵破奴找他俩的小伙伴。五人住隔壁,打开门问赵破奴是在这儿还是去隔壁睡。赵破奴原先觉着霍去病盛气凌人,阿奴五官比他柔和,面软心也软。昨夜看到他手刃匈奴首领,赵破奴吓了一跳但也能理解,认为阿奴同他一样跟匈奴有仇。
此时此刻,赵破奴想给天真的自己一巴掌,也不敢再待下去。
卫长君听到动静朝外看去,六个半大小子往屋里去。
韩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赵破奴进屋关门:“我突然觉着这个赵破奴哪儿哪儿都好。”
“听话?”卫长君问。
韩嫣点头,“我也明白你为何一夜没合眼,明明计划很周全。”
卫长君摇了摇头,“我其实怕那五百俘虏看出什么来偷跑。”不待他开口,“困吗?”
韩嫣揉揉眼角,很困。
霍去病和阿奴不如韩嫣身体壮,也从未熬过夜,一天一夜长袭几百里,估计他俩沾到枕头就睡死了。
“先跟我去确定一件事。”卫长君带着韩嫣到霍去病和阿奴卧室,果然俩小子开始打呼噜了。
卫长君把他们放在茶几上的包裹打开。
韩嫣拿起金铸的茶壶,又拿起一串镶满宝石的腰带,“应该是匈奴大部落首领。小部落首领不舍得出来打仗还穿这么奢华。”
卫长君:“可惜没能抓几个活口,不知道哪个王死了。匈奴那边也没有我们的探子。”
韩嫣点头。
“伤亡多吗?”卫长君又问。
韩嫣:“按照一千人算,一人两个,死了至少两千人。不算多,我觉着也不少了。看那些帐篷,没有十万之众。”
“李广有三万人,一人伤一个杀一个,匈奴也得死伤三四万。即便李广中计,你既然看到沿路有血迹,说明他们有突围。那匈奴不可能没有损伤。兴许一些匈奴护送伤兵疗伤去了。匈奴首领在那边多待两日,为伤兵殿后或再等等看还有没有其他汉军。”
韩嫣觉着有可能,“也许只有七八万骑兵。张骞不是说了吗,匈奴内部不和。何况他们前几次也损失了不少人马。”
卫长君认为有道理,“写两份奏章。我叫人先送去一份,明日再送去一份,四百里加急。”
虽然朔方离长安甚远,可四百里加急很快。
不过几日,第一份奏章就到了宣室。
刘彻没心思看。即便他很想给上蹿下跳的世家,不安分的富商游侠一个教训,也没想到三万人出去回来不足三千,还有一半受了伤在边关疗伤。
三万骑兵,刘彻没有挨个查也知道他的精兵至少占三成近万人。亏得刘彻不止一次强调匈奴极有可能屯有重兵等着汉军。
精兵少了这么多不说,还得出很大一笔抚恤金,比卫青三战匈奴,包括公孙敖和李息遇到匈奴主力那次折损还多,刘彻差点气吐血。
李广回来复命,刘彻直接交给丞相,该怎么议罪由丞相主持廷尉定,他不管了。
刘彻一向心大胃口好。黄门伺候他多年,头一次看到他连着三日吃的比猫少,很是着急。刘彻脾气大,黄门不敢硬劝,于是前往椒房殿把软软乖乖的皇长子抱过来。
刘彻只有刘据一根独苗苗,不舍得对他冷着脸。小刘据用他的小奶音说饿了。刘彻令人备饭。饭菜端上来,刘据拿着带馅的炊饼往他嘴里塞,精明如刘彻还有什么不懂,瞪一眼擅自做主的心腹黄门。
黄门屏退宫女太监,小心劝说:“陛下不是早知道吗?”
“朕知道。朕也做好损失五成的准备。可你看看如今多少?”刘彻不禁拔高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