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很安静,只有马蹄声和刀剑碰撞声。难怪他之前没听见。可当他看清教头时又吃一惊,竟然是李息。
李息少小从军,精通各种兵器,他为教头再合适不过。
陛下是要培养一批心腹啊。
“长平侯,我做什么?”
卫青:“跟公孙敖一样教这些小家伙识字,顺便给他们讲讲兵法。不拘《孙子兵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破釜沉舟这些早年故事也要讲。”
“诺。”韩说干脆应一声,也好奇“置身事外”的卫青是不是真置身事外,“长平侯知道吗?李广带兵出关了。”
李息和公孙敖等师傅不像他一直在这儿,该他们授课时才过来,“李息说了。”
“只有三万骑兵,长平侯不担心吗?”
卫青眉头微蹙,这小子想说什么?卫青转向他,韩说稚气未脱的脸上只有好奇,眼神却有些复杂。卫青挑眉,韩说不是以为他会因此不快吧。
“虽然李广将军从未到过草原,但他以前随魏其侯平过乱,知道如何带兵。驻守边关时也跟匈奴交过手,清楚匈奴习性,现下也不是五年前,我们还有向导,就是无功也不会有过。”
韩说还是年少,卫青这样一说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盖因都是实话,“陛下说匈奴十有八/九屯兵关外等着我们。”
卫青点头:“去年折了那么多,明知道我们不怕匈奴还敢来犯,显然有后手。不过匈奴没耐心,陛下晾他们几个月,纵然还在原地等着心气也散了。”
韩说讶异,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拖是为了拖匈奴啊。不对,也是为了逼世家百官“联名上书”。不愧是陛下,一石二鸟啊。
是不是说陛下还有点心,没故意叫他们送死?韩说总觉着他想多了,陛下没心。纵然有那么一点良心,也给了能入他心的几个人。
“难怪近日城中百姓都说这次出征是跟着捡功的。”韩说挤出一丝笑。
卫青颔首。
韩说盯着他看了看,确实面带微笑,“陛下有没有问过长平侯?”
卫青明白了,倍感好笑,果然还是年少,“你认为我会羡慕嫉妒吗?我是想去指挥千军万马。可我老了呢?当下重要,以后更重要。”指着那些欢脱的少年,“如今我们守护他们。我们提不动刀了,他们会守护我们。”
韩说惊得微微张口,是他狭隘了。
难怪陛下这么看中卫青,无所谓那些上蹿下跳的人的死亡。
卫青发现身边很安静,奇怪地扭头看去,韩说眼中仿佛有泪花,“你你,怎么了?”
韩说眨了眨眼睛,不好说他羞愧又感动,“我竟然从未想到这些。”
“你才几岁。”卫青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像你这么大还不如你。”
韩说还想确定一件事,“骑兵急行军很快,月底能回来吧?”
卫青算算时间,“今日出关,要是没遇到匈奴,十天必回到关内。”
“若是遇到匈奴呢?”韩说只去过一次还是去年,由于卫青计划周密,他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还没过瘾就结束了。至今回想起来都想不通那一仗是怎么打的。
太过容易,韩说看到兄长不许他去,他才非常愤怒以及不甘。
刘彻的意思叫韩说在此陪他,无事不必入宫。卫青认为韩说是刘彻送给他的副手,所以不介意多说一些,“匈奴擅骑射,民风彪悍,除了年迈的老人和幼童,男男女女都敢杀敌。此次只有三万骑兵,没有支援,必须一天解决战斗。”
“那就是这个月二十左右,陛下就能收到边关捷报?”
卫青点头。
韩说很是心惊,他都能看出陛下反常,卫青竟然这么相信李广。
“可是随李广出去的那些人不好说啊。”
卫青:“我知道。公孙敖说过,陛下不用我也好。除了世家子弟,就是些富家子弟或游侠豪强以及子侄,他们不服我。陛下此番用李广也是因为这点。”
“您知道?”韩说想大吼,不是!不是!
因为出身低微,卫青一度很自卑。卫长君几次三番同他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他经过三战匈奴三胜证明了这点,还有了自己侯府,卫青早不在意了,“我以前是奴隶吗。”
韩说被他的豁达惊着了,脱口道:“你知道?”
卫青点头:“我又不傻。何况韩兄也提醒过我他的亲戚朋友没几个好的。”
“啊?”韩说震惊,“没没我吧?”
卫青好笑:“你才多大?”转过身,“我带你去别处看看。这里不如城里方便,但也什么都不缺。”
韩说张了张口想问什么又觉着没必要。
李广等人当局者迷,卫青和公孙敖以及李息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当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