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少儿仔细回想,去年除夕前没肉没粮,她竟然没发现。
她的心是有多大啊。
卫媼问女奴:“你是说跟她无关?”
女奴点头:“奴婢是这么猜的。”
卫少儿:“肯定与我无关。阿母,你想,要是错在我,大兄不说什么,去病也得回来跟我闹。”
卫媼认为此言有理,“茂陵还去不去?”
“还去什么?”卫少儿冷哼一声,“你家这么多粮,我家粮缸快空了,不信大兄不知道。可他都没叫去病提醒我东西市有朝廷开的低价粮铺,显然气还没消。这时候找他岂不正好撞到枪口上。我才没这么傻!”
卫媼忍不住替儿子辩解,“他不一定知道市场上有朝廷开的粮铺。”
“阿母啊,陛下爱玩,在宫里待不住,每月比仲卿去的都勤,怎么可能不问他家有没有粮,没粮记得去东西市买。”卫少儿说出来很是无奈。
卫媼听卫子夫说过,陛下常往秦岭或茂陵跑,“是我忘了。那我给你弄些粮食,你先吃着?”
卫少儿摇头:“我还是去东市买吧。左右邻居看见了,还以为陈家穷的揭不开锅了。”
“还有钱吗?”
卫少儿点头:“以前有大兄给的粮食肉和菜,陈掌又时常不在家,我和一个女奴花不了多少,这几年省了不少钱。您顾好您自己就行了。”说完想回去拿钱买粮,“阿母,大兄再来看望你,记得帮我问问他气消了吗。”
“气消了你自然会知道。”卫媼说的是卫长君还会给她送粮送肉。
朝廷可以放粮稳住粮食价格,不可能放瓜果蔬菜。卫青的俸禄不高,养母亲弟弟女奴很吃力,卫长君怕母亲因为每月到手的钱不多,又跟早几年似的不舍得买肉买菜,孟粮进城买生活用品的时候,就叫他顺道送来一篮新鲜蔬菜和半篮鸡蛋。
卫媼多嘴问一句,是不是只有她有。孟粮点头。卫媼因此问他,长君是不是还生卫孺的气。孟粮实话告诉她,郎君早就不气了。也不会再给几位女君送吃的用的。宫里的卫夫人除外。不是她,卫家不可能有如今光景。郎君要不是两位公主舅父,家里再养几十个奴仆也不一定能护住那么大家业。
卫媼不懂,“为何不再给她们送吃的用的?”
孟粮怕她因为儿女不和难过:“郎君说头几年送是担心她们刚嫁过去,婆家人欺负她们,就想借此告诉陈家和公孙家,卫家女子不是嫁出去了母家就不管了。如今她们手上有余钱,也在婆家立住了,就不必再给她们送物品了。也不能送一辈子。老夫人,您说是吗?”
卫媼点头。
孟粮又说:“去年深秋时节没给两位女君送粮送肉,确实因为郎君很生气。今年只是天不好收成大减。”
“那粮食还够吃吗?”卫媼担心地问。
孟粮:“郎君正是怕天灾人祸突然没粮,除了红薯没卖过。”说到此压低声音,“你们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能说出去。”
早几年卫媼每每出去都能看到很多乞讨者。这两年没了,听说上林苑缺人手,无论是不是细作,陛下来者不拒。身份不明的就弄去养猪,踏实本分擅长做农活的,被弄去打理瓜果蔬菜和粮食。
卫媼不清楚真假,但她知道人饿极了敢抢。卫长君住的偏,叫人知道他家粮满仓,穷苦人家不敢动手,城里那些子游侠也不会放过他。
“我知道。你快回去吧,别叫长君担心。”
孟粮前往东市买了纸笔等物就驾车回茂陵。到家第一件事就把他和卫媼的谈话一字不漏的告诉卫长君。
卫长君笑着说:“难得她竟然没找我要粮而是去东市买。”
霍去病恰好也在,“她敢!”
卫长君想了想:“兴许因为你在我这儿,你母亲才不敢来。”
“别管因为什么,她知道怕就好。大舅,我们何时回秦岭啊?”霍去病想念高山丛林,地里的野鸡野兔子,“小狼崽子都瘦了。”
狼崽子是瘦了,但不见得是饿瘦的,还有可能苦夏,“孟粮先过去盯着收割,这边差不多了我再过去。”
今年小麦无需抢收,孟粮也无需担心少了他一个,累着卫长君。午饭后,他归置归置行李,就架着没有篷的车回秦岭。
今年也不需要霍去病和阿奴以及五个半大小子下地捡麦穗割麦子。韩嫣和窦婴都在秦岭,没人给霍去病和阿奴上课,卫长君就给他俩找个活。
临收小麦还有几天,卫长君带人在南边渡口对岸搭个麦秸棚。他搭棚的时候,下地查看庄稼的梁家里村民见着了就过来问搭棚做什么。卫长君直言,担心有些人家把玉米全卖了或磨成粉,下半年没玉米种子,他打算在此卖玉米,价格跟朝廷卖的低价粮一样。他们要是有需要就拿着身份证明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