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君和韩嫣以及窦婴相视一眼,看来事还不小。
“出什么事了?”卫长君问。
里正见儿子和侄子还一个劲跟他使眼色,就知道这俩货指望不上,“没出什么事。还不是这几年妥了您的福,日子比原先好过了。以前寅吃卯粮。这两年交了税,留够来年一年的粮食,家里还有剩。
“前几天他们进城卖红薯粉面差点卖错,回来分钱的时候又差点把钱算错,还不如去病小公子,才几岁,加减乘除就能张口就来。他们就想是不是给村里请个先生,大伙儿都跟着学点。”
“好事啊。”卫长君禁不住搁心里感慨,难怪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那是钱不够?”
堂兄弟二人连连摇头。
里正:“钱差不多。只是咱们不懂怎么请,先生请来了,咱们该怎么招呼人家。所以请大公子,韩上大夫,还有侯爷跟咱们说说。”
要说这事,他找错人了。
窦婴和韩嫣面面相觑,眼神相互推让。
卫长君见状,轻咳一声,“要不我先说?”看向两人。
两人连连点头示意他先来。
卫长君道:“既然请个先生来村里教,那就不能席地而坐。里正,要是我,我会盖六间房屋,拉个小院。三间作为识字的地方,三间作为先生的卧房和书房。对了,还得有一间庖厨。其次,安排好每日上课时间。如果今年你有空他没空,他没能去又该跟谁学,叫谁教。这些您都得先考虑好。房子修整好了,再去城里请人就好请了。”
村里不缺土,瓦虽然贵,他们也买得起,房子不成问题。里正的儿子和侄子不敢开口也不是怕花钱,而是不知道去哪儿请。
里正就问:“怎么请?也不能逢人就问啊。”
卫长君看向窦婴。窦婴不明所以。韩嫣懂了,“您家不是有三个吗?教好了有了贤名,指不定他们也能像董仲舒,还有个叫什么?”到嘴边想不起来了。
韩嫣叫不出名的肯定不是老臣,卫长君想想这两年刘彻身边的新人,除了主父偃、董仲舒,还有还有一个,“公孙弘?”
“对!”韩嫣点头,“即使不如他们,也能去长安县衙,或去廷尉衙门当个刀笔吏。”
里正不敢惦记窦婴的人,颇为不安地问窦婴,“这不好吧?”
窦婴不这样认为,“倘或愿意,老夫认为比跟着老夫有意义。对了,他仨是不是跟去病他们到山边乘凉去了?”
孟粮点头,“奴婢就是看到他仨和牛固四人能看住小公子才没去。”
窦婴让孟粮去找他们。卫长君补一句,“在八阳里教出经验,以后也可以去城里功勋之家授课。”
里正的儿子赶忙说:“大公子,我们请一个就够了。”
卫长君:“我知道。孟粮,记得告诉他们,八阳里想请一个教书先生。”随后卫长君佯装一通百通地提醒里正,其实可以多盖几间房。周围种红薯的人家不少。他们卖红薯差点算错,其他村的人也有可能算错。其他人要是舍得能把孩子送去八阳里识字,八阳里村民也能省点束脩。
里正以及子侄恍然大悟,直呼他们怎么没想到。
韩嫣佩服:“卫长君,你这脑袋怎么长的?”
“天纵奇才就是我。”卫长君说的大言不惭,韩嫣送他一记白眼。
窦婴担心官家不许私设学堂,“是不是先请示一下陛下?”
里正三人糊涂了,这等小事还用请示陛下。
窦婴解释:“识字事小,办学事大。或者你们把房子盖好只教本村人。外村人想学也不要束脩?”
三人同时摇头,这哪行。他们请先生的钱都是一点点攒下来的。三人就把视线投向卫长君。卫长君笑道,“侯爷,您要是在家弄个学堂,陛下肯定有想法,长安未来人才都被您弄走了,十年二十年后半个朝堂都是您的门生。但村学,我觉着陛下巴不得越多越好。”
世家出身的韩嫣和窦婴没听明白此话何意。
卫长君问韩嫣,“我给青弟买弓箭的时候你是不是说过,放在家里的弓箭只能比仲卿自己买的好,不能比他的次?这样一来,禁卫从这儿回到宫里再看到仲卿用来练习的弓箭,就不会觉着他装穷或者真穷。只会觉着仲卿想用什么样的用什么样的。”
韩嫣点头:“他们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顿了顿,犹豫片刻,觉着里正也不是外人,“不止他们,我以前也瞧不上出身市井或乡野的郎官。”
卫长君等人一点不意外。韩嫣见状,颇为意外,“你们知道?”
里正道:“我也知道。韩公子眼高于顶,听说都不把刘姓王爷放在眼里?”
“那真是误会。”韩嫣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有次随陛下出行,他先走一步,某个王爷看到车就以为陛下在车里,跪下行礼。后来知道是一辆空车,又以为被他戏耍找太后抱怨过,太后因此还劝陛下不可太放任身边人,“驰道多宽你们也知道,单边就有几十丈。马跑得快,等我看到路边有人再停也来不及了。何况驰道只能陛下的车马行走。我就算远远地发现路边有人也不会过去问他们是谁的人。万一是哪个公主侯爷的人,我是罚还是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