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君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若是像翁主这样下地都穿金戴玉,那我是缺。可惜我对这些俗物不感兴趣。”
刘陵不禁自下而上打量他一番,卫长君脚踩草鞋,头上用来固定发髻的簪子好像是木制的,衣裳就更朴素了,细麻短衣。可他逛东市的时候穿的衣物可不便宜。
“一亩地一百金,红薯和玉米各买五亩?”刘陵自信满满地看着卫长君,她就不信卫长君还不心动。
卫长君心动了,含笑道:“可以!”
“可——”刘陵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可可可以?”
卫长君颔首:“可以。”
刘陵张口结舌,总觉着她被坑了。
窦婴隔水看着刘陵的表情心说,你没感觉错,你确实被坑了。陛下拉他的玉米、红薯、小麦以及苜蓿,至少有两百亩,才赏他三百金。
卫长君又问:“翁主后悔了?”
“大公子说笑呢。我虽为女子,也知道一言九鼎的道理。”
卫长君心说,你太知道了。这年头一言九鼎只能用在天子身上啊。
话说回来,淮南富裕,他不趁机坑刘陵一把,淮南王的钱也是用来贿赂朝廷命官以及私造甲胄。他这样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翁主是不是觉着被长君算计了?”卫长君把话挑明。刘陵笑的十分勉强,“大公子真会说笑。千金而已。您觉着我会差这点钱?”
卫长君:“长君此人怕麻烦,无论何时都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
二人声音不低,卫家门前的沟总得才两丈宽,一沟之隔还没有遮挡物,沟南边的窦婴听得一清二楚,顿时不禁在心底冷哼,你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差不多。
可惜刘陵不知道,很是恭敬道:“大公子请讲。”
“你这些车都不够拉五亩玉米的。”卫长君此言一出,刘陵以及她身后赶车的家将心头大震,不约而同地直视卫长君,请他再说一遍。
卫长君:“翁主还不知道玉米亩产多少吧?”
整个长安城只有上林苑以及八阳里和卫长君这里有玉米。上林苑的玉米收上来就被刘彻的亲信拉走了,八阳里又是头一年种,还没收上来,刘陵自是无法探听到玉米亩产多少。
“听说比小麦多一倍?”
卫长君颔首示意刘陵跟他去地头上,他捡个玉米棒子抠两粒玉米,“这里头还有个只能用来烧火或者碾碎了喂猪喂羊的棒子。玉米棒棒得晒干了才好把上面的玉米粒揉下来。翁主今日就要的话,那只能这样拉回去。这样算亩产得有二十石。算你一车拉七石,五亩地也得十五辆车。”
刘陵只有十一辆车,打头的还是她的座驾,带着车篷最多拉四石玉米。
忽然之间刘陵意识到重点错了,“玉米产量这么高?!”
“我的地上了两次肥,去年冬天犁地的时候上一次,开春下雨的时候又上一次,今年又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可能比我估计的还多。”
刘陵倒抽一口气。她的家将不由得朝地里看去。
卫长君笑着问:“翁主,还觉着我狮子大开口吗?”
刘陵下意识摇头。
作壁上观的窦婴服了。
——卫长君真有把人卖了人家还帮他数钱的本事。
卫长君又言:“起红薯得先把红薯藤割掉,今日怕是来不及了。翁主,先掰玉米?”指着最东边,“那边的玉米还没动,你的人从东往西掰五亩行吗?”
“我们自己掰?”刘陵问。
卫长君朝南一扬下巴,“你叫陛下的人帮你掰也行。可他们要是使劲往地上扔,撞到地里的石头上裂开,你就只能喂牲口了。”
刘彻不动淮南王,一是没有淮南王造反的证据,二是他初掌权,帝位不稳,三是他担心再来一次“七国之乱”。
刘陵十分清楚刘彻现在的处境,也曾劝她父皇,既然事情已经暴露,不如趁机反了。淮南王刘安担心太皇太后尸骨未寒,此时兴兵不得人心,并非最佳时机。过几年刘彻还没儿子,他也准备充分了再反也不迟。
刘陵也觉着她父王此言有理,不得人心的话,侥幸窥得天下也难坐稳。
淮南王和刘彻只差撕破脸摆到台面上,刘陵觉着刘彻的人干得出,便给她的人使个眼色。
卫长君带他们到最东边,教他们掰玉米,“可以剥去玉米外衣,也可以直接掰下来。若是翁主想早点拉走,像我这样直接掰下来就行了。”
随后又掰一个剥开外衣,“玉米拉回去就得晾晒,否则霉了猪都不吃。翁主家要是地方有限,可以把玉米系在一起弄成串,挂在廊檐下晾晒。”
刘陵见他讲的这么细致,心底不禁好奇,他难道还不知道田蚡被夺去侯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淮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