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见过儿子在公开场合如此大声说过话,甚至他平时说过都不曾大声,突然爆喝一声, 叫所有人都是一惊。
赵佶是来听自己这朝臣班底的仙位的, 可不是来听骂朝臣是妖魔鬼怪的,如果他手下都是一群魔君, 那他是什么?魔王?
赵佶当机立断, “将这妖道拿下!”
王仔昔早有准备, 摆出了视死如归的模样,“小道就知道官家听到真相会龙颜震怒,为此, 小道已经准备好了棺材, 哈哈哈,小道何所惧也。”
他这个样子,仿佛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唤醒昏聩的君王, 宁愿以身殉道。
这份从容和自信, 博得了一部分人的“信任”, 其中资政殿学士郑居中站了出来, 仗义执言,“官家, 臣以为不管是真是假,还是让王道长讲完……”
高铭嘴角含笑, 这郑居中叫王仔昔把名单念完,自然也不是为了查清朝中的魔君,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他和蔡京不睦,蔡京在这份名单上排名第一,他想听王仔昔继续念完,看有没有其他的蔡京党羽,到时候好顺水摸鱼,打击蔡京。
结果不等他说完,王仔昔就念出了他的名字,“天贵星郑居中。”
郑居中老脸一红,活像被拔了毛的公鸡,从脖子红到头顶,羞愧的缩回了队伍里。
此时,就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大怒道:“都愣着做什么,将这妖道下狱!”
高铭循声望去,看到赵佶旁边的太子赵桓朝王仔昔怒目而视,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宫廷侍卫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王仔昔抓住,往下拖拽。
那王仔昔口中哈哈笑道:“上天降雷现出这块石碑,本是对官家警示,官家却闭目塞听,他日江山被这群妖魔祸害,悔之晚矣。”
太子赵桓对气头上的赵佶道:“父皇,让儿臣来审问这个妖道罢!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赵佶的心情都坏了,根本不想再搭理王仔昔,太子既然想揽下这件事,他便同意了,摆摆手,“就你来审吧。”
赵楷眸子一垂,微不可察的叹气,真是贼喊捉贼。
赵佶面色如霜,那天听林灵素说他拥有个神仙圈儿他有多高兴,现在听王仔昔说他有一群魔王臣子他就有多难受。
两个道士同时破解出了碑文,内容却大相径庭,截然不同。
事情闹成这样,赵佶率先黑着脸走了,其他人面面相觑,也都一言不发的各自离去,脸色都很不好。
高俅跟其他人一样,都十分难看,但他瞧自己的儿子泰然自若,不禁教育道:“你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榜上有名,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天塌了,有蔡京顶着呢,我排名那么往后,瞎担心什么。”
高俅有的时候也没法理解儿子的想法,就当他拥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胆量吧,“如果这王仔昔身后有人指使,就说明有人看不惯咱们父子,想要除掉咱们,就算有蔡京顶着,但就怕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驱逐我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高铭听出来了,“您是担心,这件事是太子指使的?”
如果太子盯上他们,确实不妙,毕竟是储君,等他登上皇位,刚才被王仔昔念到名字的都得凉快。
赵桓即位后,的确也是这么做的,把这群绕在他爹跟前的奸臣们,统统清理了一遍。抄家的、流放的、斩首的、雷厉风行一通打扫,能看出对这群人的仇恨压抑许久了。
赵桓对他爹赵佶那是一百个不满,从来就没彼此看顺眼过。
父子俩的关系早就冷到了冰点,不过,因为本朝储君地位超然,朝中暗中支持太子的人并不少,加上赵佶的性格,往好听了说是仁慈,不忍对亲骨肉下手,说难听点就是缺乏魄力,优柔寡断,赵桓的太子之位目前还没易主。
但赵佶对太子手软,对王仔昔可没这个念头,他已经磨刀霍霍向王仔昔,准备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家伙解决了。
与此同时,狱中的王仔昔不仅默写出了那天没说完的人员名单,还放出话来,如果皇帝不听神仙的劝告,反而杀了他这个上天的使者,必会遭到惩处。
恰好前段日子,沧州降下了一场大雪,比往年提早了一个月有余,算是反常气候,赵佶这心里就有点犯嘀咕。
“父皇,我派人去查了一下,嘉佑年间确实有一个叫洪信的太尉奉命去龙虎山祈福期间,传出过放走魔君的流言。我派人找到了他的后人,他的一个孙子已是耄耋之年,也就不隐瞒了,说他祖父从龙虎山回来后,一直念叨自己放走了魔君,心里愧疚,没多久就抑郁而终。家族内一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身为皇城司提举的郓王赵楷向皇帝汇报查到的情况,“另外,也派人去了龙虎山,相信不久就会传来确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