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19)
现在并不是港口黑手党人员常规洗漱的时间,所以人烟稀少。
喜子酱在某些方面表现出了自己异常的倔强,当他和中原中也一起冲淋浴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肯脱下自己的宽大的内.裤;整个人就像一只胶了水的小鸭子一样,浑身湿漉漉的,坐在冲凉的椅子上。
中原中也在某些方面也考虑了小孩的自尊心,他在这时候也没有强迫小孩,只是监督他好好洗一下自己的身体和头发。
但是中原中也就没有喜子酱那么多的顾及了,他很大方的当着喜子酱的面,脱下了自己身上全部的衣服,姿态坦然地站在淋浴头面前舒展自己的身体,用手掌不断清洗自己那头亮橙色的头发。
少年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因为童年的经历亦或是他现在从事的行业,匀称的身体上有着薄薄的肌肉;皮肤白皙并没有多少伤疤,当他站在那里,任由温热的水淋过他的身体时,那画面像极了一美术馆少年躯体的雕像。
喜子酱:“………”
男孩儿坐在中原中也的身后用脚沐浴液洗着自己的头发;它转过身,看着少年的躯体,那双黑幽幽的眼睛里面充斥着震撼与晦涩难懂的情绪。
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那样完美的身体,那样可以不用在意旁人目光的身体。
它在十岁之前似乎也拥有这样的身体。
在温暖的春天,它的娘在院子里烧了满满一大缸的水,它和哥哥不穿裤子,嘻嘻哈哈的跳进水缸里,洗去了农田带来的泥土与灰尘之后他们不穿裤子,就这样坦然自若的在破旧的小院中追逐打闹。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大概是秋天那一场很大的雨来了,雨带来了瘟疫与疾病,同时将地里即将丰收的农作物摧毁的一干二净。
那年真的饿死了好多人呐。
路上野狗在啃食的破败肢体,有人去啃树根,有人去吃坟前的黄泥。
娘对它说:“儿啊,你要不想饿死你就跟着他们走吧。”
它懵懂的牵着牙子的手,离开了村前那条荒凉的小路。
它似乎再也没有回去过。
“你怎么拿沐浴露洗头啊!?”
耳边传来了中原中也震惊迷茫的声音。
喜子酱抬头一看,就看到明亮发色的少年正拿着一瓶洗头膏朝自己走来。
中原中也将洗头膏倒在了自己的手掌上,双手揉出泡沫之后,往喜子酱的头上轻轻的涂抹,声音有点无奈:“你的爷爷从来没有教过你生活常识么?”
他的手掌并不算宽大,却带着温暖的体温,和能够被感知到的小心翼翼。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手掌下传来了一阵不明显的颤抖。
“?”
他愣了一下,低头去看小孩的脸,发现小孩整张脸皱在了一起,眼泪和泡沫一起顺着白嫩的脸颊流了下来。
开玩笑的吧。
中原中也惊呆了。
他刚刚不过是小小的抱怨了一句,威力居然有这么大吗?小孩直接被他搞哭了。
“…喂,你别哭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也很逊的,八岁的时候我用洗洁精洗澡…”中原中也面色纠结,似乎试图补救。
“小的……”
喜子酱上气不接下气:“小的兄长就是以前这样给小的洗头的…”
中原中也:“……?”
哦,原来是想家了。
那没事了。
…
二人做好了身体表层的清洁之后一起来到了泡汤的地方,在这里喜子酱依然坚持自己的底线与自尊,不肯脱下那条宽大的内裤;但好在日本人泡澡有围着浴巾的习惯,中原中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任由他去了。
两个人并排坐着,中原中也用余光看着身边安静的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了解一下身边这个异乡人。
中原中也:“…听你之前说你的父母和哥哥…你的父母和哥哥也在横滨吗?”
喜子酱听了中原中也的询问,微微垂下了自己的头:“……不,小的爹娘哥哥在老家。”
中原中也闻言挑了挑眉:“你的故乡是什么地方?”
“汝阴郡。”
喜子酱的声音清清脆脆:“汝阴郡满田村。”
中原中也听完有些愣,这是他完全没有听过的地方。
邻国那么大,具有代表性那几个国际大都市他还能和喜子酱聊上一聊,但是这种地方他别说聊了,喜子酱如果不再重复一下地名,估计他都读不对。
中原中也只能跳过这个话题说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你怎么和那个林先生来到横滨了?你的父母和兄长同意你一个人过来吗?”
“……”
喜子酱沉默了,小孩的脸上露出了不符合年纪的孤独与茫然。
良久,他才轻轻回答:“…家里穷的接不开锅了,小的只能出来讨生活补贴,家里顺便给自己某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