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先荣国公?”
“嗯。”探春颔首,“祖父暮年移居梨香院,这个梨字并非那几株梨树,而是梨园的梨。祖父不光在家里弄了个戏班子,梨香院有角门通往外面,还经常将楼子里的姑娘和馆子里的哥儿都叫到家里来……老太太到是劝过几回,可祖父说一不二惯了。再加上房里那几位老姨娘寻了机会就各种下蛆,祖父与老太太的关系就很微妙。
咱们家不像林家,到了祖父这一代才是第二代。先老太太出身不显,但老太太却是正儿八经的候门千金。”
“也就是候二代。真正的贵族是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诗书。不过一般的开国/皇帝出身都不高,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暴发户。和暴发户比起来,候二代也算能看了。”听到探春这么说的时候,林珝就直接插了这么一句话,“不说这个了,你继续说。”
探春点头,继续往下说,“老太太瞧不上先老太太粗鄙,先老太太也看不惯儿媳妇铺排场摆架子。婆媳俩个的情况与凤姐儿和大太太这对婆媳倒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老太太年轻那会儿可没有亲姑姑和祖婆婆给撑腰。正巧那年先老太太的娘家兄弟没了,唯一的侄女来了府里……”
再然后先老太太就肥水不留外人田的将亲侄女给了自家儿子做偏房。
“……先老太太也是个有心的,祖父早年在外征战,每次回京,先老太太就会恰到好处的病上一场,病的原因还是看到祖父平安回朝,松了一口气之故。于是每次祖父回京城,老太太便日日夜夜的在婆婆病床前侍疾,由着那位表姑娘侍候祖父起居。”
再之后那位表姑娘胎大难产,保了小。贾母便假腥腥的站出来表示她一定会对这个孩子视如已出的。先老太太闻言狠夸了一回自家的儿媳妇,随即就说什么也别视如已出了,反正这都是你的儿子,不妨直接记在你名下吧。
就这样,贾母装贤惠装劈叉了,名下生生多了个嫡长子。
先老太太也防着贾母做什么手脚害了自己的孙子,到一直防贼似的防着贾母。
探春除了告诉林珝贾赦不是贾母亲生的外,还告诉了林珝贾赦生母的难产另有缘由。就连先大太太和贾琏兄长贾瑚的死都被探春用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色表达了一回疑义。当然了,这都不是叫林珝震惊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探春告诉林珝,贾敏也不是贾母亲生的。
哎呦我去!别说,对于这个消息,林珝也是毫不怀疑呢。
原著中只说贾母如何疼爱贾敏,说荣国府老一辈的四个姑娘,只有贾敏是嫡出的。可只要想一回贾母是如何疼爱贾敏的,仿佛又没什么稀奇的了。
贾母疼爱贾敏,所以贾敏死的时候都不曾叫儿孙去扬州吊唁,而是派了几个三等的仆妇去接唯一的外孙女。
贾母疼爱贾敏,竟然都不让贾敏的兄弟子侄替她按制守一回孝,仍叫凤姐儿宝玉之流一身大红大绿,嬉笑怒骂。
贾母疼爱贾敏,可以在宝玉摔玉的时候,随口就能用贾敏来敷衍宝玉——‘你妹妹也有玉,不过给我闺女你姑妈陪葬了。’
贾母疼爱贾敏,所以接了外孙女来京城,都不曾提前给收拾出一间屋子来。临到就寝了才草草安排了。
贾母疼爱贾敏……谁又能说金尊玉贵的养着,不是在做给人看或是一种捧杀呢。
林珝结合原著,从不被善待的黛玉身上‘实事求是’的论证了一回贾敏不是贾母亲生的,所以对探春的话深信不疑。
然而实际上,探春的那些话...不重要的都是真的,而重要的,竟没一句是真的。
╮(╯▽╰)╭
探春对贾母是有怨的。
而且这份怨还不小。
她一直认为荣国府会走到今天,很大的原因就是在贾母身上。她能从国公府的姑娘嫁给一个粗鲁爷们,也都是因为贾母。
如今她在关外这种地方过着她曾经想都不曾想过的日子,而贾母却依旧呆在繁华的京城过着富裕舒适的日子,探春能甘心才怪了。
如果奉养老太太和敏姑妈不是亲母女...敏姑妈还能惯着老太太吗?
如果敏姑妈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不过是老太太用来争宠的通房,最后还被老太太害死了,那敏姑妈会不会想要替生母报仇?
老太太自来偏心二房,看不上大老爷,用老太太的这份偏心开局,也能让后面她真正想说的话更能取信于人。
荣国府抄家了,大老爷也死了,如今活着的人就只剩下老太太了,而那些帮着老太太办事的心腹下人们,包括赖嬷嬷在内都已经陆续下世了。
真要对峙起来,那也是死无对证,哑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