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佛堂和珠锦的屋子风格意外地相似,都是很简单朴素的那种。
当然也可能是十格格真的没钱,也没心思装饰。这么一想,珠锦就觉得自己住的很糙。
“这里就只有一个佛堂吗?”珠锦问。
十格格转身,从梳妆台上站起,“我带你去看看吧。”
珠锦跟她共用一具身体,通过十格格的眼睛来看周围,通过她的触觉和嗅觉来感知。十格格出门慢走,就好像珠锦也跟着一起,与她并肩行走一样。
“好久没有这样轻松了。”十格格轻声说。
“是你把自己束缚了。”珠锦道,“你可以拥有很多朋友的,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不靠谱的人身上。”
十格格道:“谢谢你。”
珠锦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就是这样一个劲儿地说教,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如果别人一直跟她讲道理,她肯定烦得不行,根本听不进去,也就十格格寂寞太久了,才能容忍她。
这里真的很小,不一会儿就转完了。周围伺候的人也少,珠锦就看到十格格跟一个中年嬷嬷打招呼,还有一个扫地的老太监,就没见到过其他人,跟和珅府上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十格格解释道:“我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打发他们到别处去了,并非皇上苛待我。”
这种语气,就好像珠锦是宠爱她的长辈,很怕她觉得自己受了苦,下一秒就替她去打抱不平。
珠锦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可能因为是同位体,她和十格格居住在同一具身体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对彼此都提不起戒备。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提起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自然而然地开始聊天,就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珠锦提出想到外面走走时,十格格没有拒绝,她带上了一些银子,跟府上的人打了个招呼,在他们惊讶的注视下,离开了府邸。
“你很久没有出来了吗?”珠锦清楚地看到十格格转身关门时,里面嬷嬷的眼神。
十格格闷闷地应了一声。
“其实有时候出来走走也是好的,外面多热闹啊。而且夏天会凉快一些,冬天还会下雪。”
十格格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容,“什么事到你嘴里,就变得都很有意思了。”
“那是因为我心态好。”珠锦说,“就想你说的,看到希望之后,才有力气挣扎。我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了成片的希望,所以过得很舒服。”
十格格静静听着。
“不过我倒觉得,反抗和挣扎这两个词用在这里不妥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听起来就很累。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变好的过程,难道不应该去享受吗?何必把它当成枷锁。”
十格格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对,只是我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就把它当成跟狩猎、下棋一样的事儿,在马上驰骋奔跑很累,很快乐,猎到猎物也很快乐。你的生活做出改变,添几朵你喜欢的花,吃一点好吃的东西,存一点钱,买个大宅子,交几个朋友,都是很快乐的事情,这些事就是你要做的反抗,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不必那么努力。”
十格格问:“只是这样就可以吗?”
“你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丰绅殷德身上,自然觉得他无比重要。就好像你亲手养大一只猫,比丢给身边的太监养着要有感情多了。只要你把精力分开,放在其他事情上,丰绅殷德的所作所为就伤害不了你了。”珠锦说,“我们去吃烤鸭吧!我记得那间酒楼的烤鸭很好吃!你带的钱够不够?”
十格格道:“一只烤鸭而已,足够了。”
两个人进了酒楼,许多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十格格身上。
一个姑娘,单独来下馆子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这个姑娘长得还很好看,看她的头发,应该是嫁过人的。
她怎么会独自抛头露面?她的丈夫呢?她的家里人呢?她穿的衣服看着不像普通百姓,她是什么身份?
十格格低下了头,快速走到掌柜的这边,“有没有雅间?”
掌柜的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好奇,打量她的眼神很隐晦,但十格格依然察觉到了。掌柜的说:“您这边请。您是在这儿吃,还是打包带走?”
“在这里吃。”十格格道。
“夫人是本地人吗?似乎从来没看到过您?”他开始和十格格闲聊。
十格格并不愿说起这样的话,只期待他快些离开,还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就应该买了回家吃。
“别怕,有什么好怕的。”珠锦理直气壮又理所应当的声音带动了十格格的情绪,“没偷没抢的,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犯人。就算他们要谴责,也应该谴责在外面花天酒地不顾家的男人,而不是出来简单吃饭放松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