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锦好长时间不见雍正, 趁着这个机会在宫里溜达了一圈,最后是在太庙找到他的。
宫里的法会不少,这天也有喇嘛和尚在诵经祈福。雍正就站在不远处, 静静看着这群人若有所思。
“您在看什么呢?”珠锦压低嗓音, 向他走来,一路上都有宫人行礼, 实在瞩目。
雍正缓缓摇头, “出去说。”
他可以隐匿身形, 珠锦却不行。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容易引人误会。
僧侣们看到珠锦过来站了站,立刻就走了, 都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珠锦行为虽然奇怪,名声却还不错,没人觉得她是过来找麻烦的,大概是得了皇上的命令, 前来看一眼吧。
“莫非皇玛法还想找人把自个儿给超度了?”来到僻静之地后,珠锦跟雍正说笑。
雍正还没来得及看到大清朝政清明,也还没等到珠锦大展身手, 生活的盼头很足,不至于这么想不开。
雍正道:“不日你便要大婚了。”
珠锦点头:“嗯。”
雍正说:“朕无法离你太远。”
“这倒是个问题……”她年纪大些之后,雍正就很少跟她呆在一起,珠锦都把他当成一个自由的灵魂了,真没想过这一点,“这么说,皇玛法要跟我一起嫁到和珅府上了?”
雍正对她的遣词造句是服气的,呵斥过太多次,珠锦一直我行我素,根本不会改。雍正只能在心里默然片刻,假装没听到。
珠锦说:“仔细想想,确实有诸多不便,不过只要皇玛法想开了,和家还是皇宫,都是一样的。”
雍正细品这句话里的哲学道理。
珠锦又说:“要不要告诉丰绅殷德一声?不然我私下里跟皇玛法聊天,被人撞见了,怕是会觉得我脑子有病。这么一想,皇玛法给我陪嫁,那真是古往今来谁都没有的殊荣了。太有面子了。”
雍正:“……”
你倒是有面子了,朕不要面子的吗?
他堂堂皇帝,竟然成了个陪嫁丫鬟,像什么样子?
珠锦:“这可比汗阿玛他们准备的嫁妆贵重多了。”
雍正:“……”
原来不是陪嫁丫鬟,朕就是个嫁妆。
珠锦快乐地讨论起来婚后的生活,把雍正安排的明明白白。雍正此刻可以肯定,他在珠锦心里就是个物品,连个丫鬟都不如。
她身边那个叫水芝的丫鬟,珠锦都打算让她出宫成亲了!
时间过得飞快,新年过后,终于迎来了珠锦的婚礼。
刚刚入春,天气没有过年时候那么冷,但也绝对称不上温暖,珠锦尽可以穿厚一点,不必担心在夏天穿那么多层,热出毛病来。
她提前一天沐浴更衣,又涂了容妃送来的红玉面膜膏,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水芝带着一干宫女进来,端来脸盆给她净面,接着沉默不语地为她梳妆。
“舍不得了?”珠锦笑着说,“这是好事啊,没有什么可难过的。”
水芝抹了把眼泪,“刚定下婚约的时候,主子您明明也难受得很,今儿反倒来安慰起奴婢了。”
“你们几个先出去,我和水芝单独说几句话。”
宫女们离开之后,珠锦拉着水芝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对面,水芝受宠若惊,连连拒绝,珠锦强硬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客气什么。”
水芝只好贴着红木凳子坐下。
“你我虽说不上贴心知己,也相伴多年了,情分总是有的。”珠锦说,“你是我身边的人,我自然是希望你好。你年纪不比我大几岁,出嫁时忐忑的心情,我也都理解。今儿就准你跟我说说真心话,水芝,你是不是害怕?”
珠锦给她找了门亲事,男方地位不太高,但也是旗人,正与水芝门当户对。水芝又是珠锦身边伺候的人,看在珠锦的面子上,那边肯定会对水芝好。
水芝点了点头,“不瞒您说,奴婢原先确实想着找个好人家,也好方便回家帮衬弟妹,可这些年主子待奴婢的恩情,奴婢都记在心上。奴婢舍不得您。”
她之前被家里的事情弄得心绪烦杂,一心想着出宫。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才骤然发现,就算跟着十格格一起嫁到和家,依着十格格的性情,想回家也不难。
这么多年,珠锦还和原来一样,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贴身丫鬟就她自己,她走了之后,谁来照顾珠锦?
水芝诉说了她的担心,珠锦抿唇一笑,“我有手有脚的,而且也不是一个宫女都不带,这不是还有其他人吗?再说,额附那边也有人伺候,大不了去了和府再置办。总之不会委屈了自个儿。你何须替我难过,往后还是多为自己打算打算,你这一辈子,可是掌握在自个儿手里的。”
“主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