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堂内就两人在里面,一名神色阴冷的少年和一名眉目温柔的女人。
少年纤弱的身影在微弱烛火的照应下投射在墙面上,将它拉得格外细长。
他站在女人面前,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是明显的恶意和诡谲。慢慢蹲在女人的面前,盯着那张可以说毫无防备的面容,他再一次想到了就在不久前,她也在他的面前,这么毫无防备的睡着。
也不对,那时候她是昏着的。
盯着那白皙的脖颈,少年唇边勾着一丝讥讽。
这脖子,换作以往,他只需要用一点点力就能把它给掐断了。
可现在……
眼底蒙上一片阴霾,少年将一只手伸了出去,他很聪明,没有真的伸出两只手,因为他要保证一件事不会发生。
比如,女人会不会忽然就醒了。
刚把手伸到女人面前,她就醒了,陡然间,她刷的一下睁开了那双眼睛。
盯着那双平和的眼睛,少年一愣,与不久前的那双冷冽不一样,这一次她的眼里是平和。当她对上他的眼睛时,眼里划过一丝很浅的欣喜,那是他第一次从这个女人眼中看到的情绪。
他的手还伸在她面前,没有收回去,显得尤为滑稽。
见少年蹲在自己面前,还试探性地伸出自己的手,源玖纪眨眨眼,心下了然。
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握上少年那不算冰凉带点温度的手。
被握住了手,少年一惊,他下意识去抽回自己的手,身体因为脆弱,过于用力地动作使得他直接摔在了地上。
源玖纪见状,立即起身来到他面前:“你没事吧?”
摔在地上的少年有点懵,他从未这般孱弱过,低着头的他,让刘海遮掩住了他眼底的狠厉。
他恨自己现在这般脆弱的模样。
“你还好吗?”耳边是温柔细语,这让少年十分不适。
从未有人这般对他说过话。
就算是她,那个叫桔梗的女人,在山洞内照过孱弱的鬼蜘蛛时,也未曾这般过。
侧头睨了眼女人的笑脸,那笑就像初晨的阳光,温暖着每一个看到它的人。
她和桔梗不太一样,女人身上有一股让人下意识想要放下心防的安宁感,就算她回回都在破坏他的计划,但少年不得不承认在女人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非常危险。
少年正准备下一步动作,源玖纪忽然靠近他,拉近两人距离的同时,还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了他的。
额头不再滚烫,取而代之的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他的烧退了。
重新拉开距离,源玖纪在少年脸上看到了明显错愕的表情。
知道他估摸被自己吓到了,源玖纪连忙拉开两人距离,出声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确认你的烧退了没有。”她本来想用手去探的,可她手的温度过于冰凉,生怕吃不准,便下意识选择用自己的额头去探测他的烧是否退了。
眉狠狠拧在一起,少年阴晴不定地看着她。
“你已经烧了一天,总算是退烧了。”说着,她想到什么,起身走到一边的残破蒲团前,拎起一个有些旧的竹筒走了过来。
将竹筒递到少年面前,源玖纪笑了笑:“先喝口水,润润喉咙。”
盯着递送到面前的竹筒,少年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如果眼前的女人是她的话,绝对不会对他和颜悦色的。
没把他第一步弄死就不错了。
眸底划过一丝暗光,少年从她手里接过了竹筒。盯着竹筒里面清澈的河水,他思考片刻后便仰头喝了起水来。他很渴,喉咙里干燥极了,而且这具身体也渴望着水来滋润干涩的喉管。把竹筒里面的水喝得一干二净,少年放下竹筒,抹了一下嘴巴,表情沉默。
他的脑海里凭空出现了不少记忆,不是他的,是这具身体本来主人的记忆。
头有些疼,但他惯于忍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默着盯着源玖纪。
源玖纪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她笑了笑,温和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冷脸道:“在问别人之前,不是应该报上自己的名字吗?”他惯于伪装,用冷漠来伪装自己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和他过往的性格完全不同,也挺好的。
少年的冷漠没有让源玖纪感到奇怪,在这个动荡的时代,人对人保持戒心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本来想说自己的本名,可随后想到什么,将自己的名字压下,吐出了另外一个名字:“……我叫翠子。”
这是一个对少年来说极其陌生的名字,在少年的记忆里,女人不该叫这个名字的。
垂着头,额前刘海遮挡住自己的眼眸,少年慢吞吞道:“……我叫阿落。”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他如今的情况也不太允许自己暴露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