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半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都惬意地享受着此时的安静。

直到桔梗缓缓开口，道出自己前段时间的烦扰：“……那个时候，我想过，若是有一日必定要去往冥界，一定要在这之前将奈落消灭。”

杀生丸神情未变，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

“不会有那一日的。”

“嗯，杀生丸这样说了，我就这样相信。”

“合该如此。”银发妖怪理所应当地看了一眼身边笑得温柔的人。

桔梗偏过头来，目光流转间映出眼底浅浅微光，折射出动人的温柔。

她看着眼前这个妖怪，看着阳光落在他的银发上，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为自己遮蔽出的一方阴影。

“自由并不是无谓且可笑的东西，为了自由而死，也并不愚蠢，是吗？”她突然问道。

杀生丸眉间一蹙，“你还在想魍魉丸说的话吗？”

那样一个杂碎，何必在意。

“说是这样说，但是你也无法轻易忽视吧？”

桔梗在神乐身上看见了过去的自己，她们都曾经被某种东西束缚着，不得自由，不能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她很庆幸，自己可以救下神乐，而不是让她重蹈自己的覆辙。

正是因为神乐被改变了的命运，桔梗才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

她的眼睫轻扇，其中百般思绪，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杀生丸停下步子，转身认真地注视着桔梗。

桔梗亦安静地抬头，望进他深不可测的金色眼瞳。

“你的一切，都由我杀生丸来断定，还轮不到那个杂碎置喙。”他沉声道，“至于神乐，她已经得偿所愿，但是哪怕她就那样死了，也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对视间，他缓缓说道：“既然想要追求某样事物，就要做好付出什么的觉悟。她做到了，所以我认可她。还有……琥珀那个小鬼。”

“我还以为你并不喜欢他呢。”

“我对他并无特殊的看法。”言下之意是，琥珀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干。

说到这里，他突地顿了顿：“只是……你救了他。”

“嗯……”黑发的巫女垂下眼眸，“既然不必走到那种地步，那么，我便应该安抚他的灵魂，为他指明活下去的方向。”

哪怕不甘被巫女的身份所束缚，却并不意味着她要放任迷惘的人们，明明拥有足够的力量，却袖手旁观，不给予帮助。

杀生丸深深地看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沉默。

桔梗……

颈间的喉结轻动，他有些想问她，帮助神乐净化瘴气所耗费的灵力恢复了几成，话语却最终湮没在她平静温柔的眼波里。

“杀生丸呢？”许久没有等到杀生丸说话，桔梗想了想，抬眼问他，“杀生丸也有这种觉悟吗？”

或许也不用杀生丸回答，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五十年前，仅仅只是可能从食骨井中获知犬大将墓地所在，他便不断挑战强大的妖怪，哪怕伤得再如何严重也不会退却。

彼时桔梗还未明晰自己对他的感情，但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他，只能在他每次回到枫之村的间隙，为他包扎伤口，留他到痊愈。

杀生丸低头看她，正待说些什么，却突然感知到了某个熟悉的气息。

他眼睛一动，转身看向后方。

桔梗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晴日里竟凭空降下一道闪电，掀起阵阵烟尘，片刻之后才现出坐在牛背上的刀刀斋的身影。

他上下打量着杀生丸，那骑兽随他一道，故而五只如出一辙的大眼睛便同时盯向杀生丸。

看了两眼之后，刀刀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杀生丸蹙眉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原来是少了斗鬼神啊。”

“哼，即使没有剑，有此利爪也足以撕碎你了。”杀生丸曲手成爪，举在胸前，不客气地威胁。

刀刀斋颇感受不了地斜眼看他：“我想说的不是这些，而且，这个小姑娘还在看着呢，你就不能稍微温和一点吗？”

他指的正是站在杀生丸身边，安静地看着他们说话的桔梗。

突然被刀刀斋提及，桔梗本顾念着他到底是犬大将的旧臣，但另一边又是自己心悦之人，顿时明智地选择继续保持沉默。

没有获得桔梗的附和，刀刀斋也不在意，他继续道：“我是逼不得已才过来的，因为天生牙在呼唤我。”

杀生丸眯起双眼，重复道：“天生牙？”

“别装了，你自己也注意到了吧，天生牙的躁动。似乎是你内心一直缺失的某样东西终于萌生了。”

这时，注意到刀刀斋闹出的动静而赶来的邪见等人恰好听到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