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对于你来说，真的这样痛苦吗？”她一边说，一边也单膝跪在地上，直视着琥珀的双眼。

“……”桔梗的问题唤起了琥珀心底最深的关于亲人的记忆，他呼吸一窒，平静的眼神中突兀地杂糅进无限的悲痛，却并没有流下眼泪。

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能躲在姐姐背后无助哭泣的孩子了。而现在，应该是他做些什么，来保护姐姐的时候了。

“对不起。”桔梗伸手抚上琥珀的脸颊，为自己勾起他的伤心事而道歉。

“不是的。”琥珀摇头，“我曾经做下那么多错事，现在这些都是我应该承受的。”

哪怕一辈子活在鲜血的阴影之中也无所谓，他只恨不能亲手杀了奈落报仇。

“可是那些明明不是琥珀做的！都是奈落那个大坏蛋！”玲跪坐着牵起琥珀垂在身侧的手，却摸到了满手的濡湿。

竟是他恨极之时，拳头紧握，指甲将手心也刺穿了，若非玲握起他的手，还没发现他手中淌下的鲜血。

桔梗也是这时才看到他手中的伤口，倏地抬头看向站在身侧不远处的杀生丸。

杀生丸坦然回视，他的确是闻到琥珀血的味道，却不觉得自己沉默不言有哪里不妥。

他如此淡然，桔梗一时倒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了。

琥珀没有注意到两个大人之间的动作，他轻轻捏了捏玲的小手，柔声道：“过去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啊……”

他的脸上出现不符合年龄的苦涩表情，自嘲般说道：“虽然是在奈落的控制下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但是终究是我亲手做的，不是吗？”

玲手上不敢用力，怕碰到琥珀的伤口，只能任他握住。

她拼命摇头，似乎这样便可以说服琥珀改变想法：“才不是呢！真正的琥珀是会在妖怪面前保护我的人，是为了打倒那个坏蛋甘愿舍弃性命的人，我认识的琥珀是这样的人，才不是什么坏人！”

琥珀一怔，无所适从地放开玲的双手，他的眼睛四处飘忽，想要找到合适的话来反驳玲，就像他以前一直对自己说的那样。

“是我……”他呐呐地开口，眼中一直强忍的湿意似乎再难压抑，无措地低下头，不敢面对玲灼灼的视线。

“不必过于苛责自己。”桔梗摸了摸他低垂的头，温柔地道。

琥珀沉默着没有反应。

“琥珀并不是什么罪人，恰恰相反，你救了玲很多次，我很感激你。真正作恶的是奈落，就算要悔恨，要自责，也应该是奈落，而不是你。”

“奈落那种混蛋，怎么可能因为害死了别人而悔恨自责啊……”邪见听到这里，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杀生丸拧眉，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他一眼，吓得邪见坐倒在地上，再也不敢插言。

“呵……也是呢，只有善良的人才会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桔梗轻嘲一声。

她复又低头去看琥珀，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想了想，桔梗问他：“那珊瑚呢？”

话落，果然看到琥珀浑身一震。

“姐姐……姐姐还有弥勒大人和犬夜叉、戈薇他们……”琥珀断断续续地道，简单的一句话却说得无比艰难。

“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见琥珀还是没有抬起头来，桔梗索性倾身将他抱在怀里。

杀生丸眉心微皱。

桔梗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继续道：“你还活着，珊瑚也活着。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以阻挡相互挂念的两个人相聚呢？珊瑚并没有将除妖师们的死亡归咎在你身上，她与你同样痛苦，但是……”

她顿了顿，拍了拍怀中琥珀微颤的身子。

“但是，她想要消灭奈落的心，并不仅仅出于复仇，更多的是要救回琥珀你。我想，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比起消灭奈落，她会更愿意与你重聚。”

听到这里，琥珀茫然地抬起头来，他找到桔梗的双眼，似乎想要寻找到可以支撑自己去相信的力量。

桔梗没有让他失望，她直视着琥珀，一字一字坚定地道：

“将内心无谓的悔恨化作活下去的力量，去战斗，去守护，去和她再聚！”

“可是……没有我的碎片的话……”琥珀双眼一亮，旋即想到此此事，又再度灰暗下去。

“没有你的碎片，我照样可以杀掉奈落。”杀生丸冷哼一声，“不过区区一个半妖罢了，还轮不到你这个人类小鬼在这里做些生抑或是死的选择。”

“杀生丸大人……”

琥珀没有听出杀生丸的言不由衷，但因为柔软的内心，他还是与玲一同感动地看向冷着脸的杀生丸。

倒是桔梗轻笑一声，松开怀抱，走到杀生丸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