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唇上传来的温热让桔梗倏地睁大了眼睛，两人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对视，她可以清楚看到他眼底泛起的温柔涟漪，他也可以将她眼中的诧异看得清晰。

既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也已经付诸行动，杀生丸干脆用更深的一吻将她的惊讶抹消。他伸出另一只手抚上桔梗的下巴，将她脸颊抬高，稍稍用力压了下去，随着他的动作，两人相拥着倒入水中。

与桔梗交握的手微动，紧扣进她的指间，与她十指交扣，杀生丸用这种方式，告诉桔梗他的感情。以他的性格，很多事情都无法用言语说出口的，只有用最直接的行动让她知道。

水深仅到二人腰间的小谭在桔梗的巫术下变得仿佛深不见底，桔梗一惊之后缓过神来，眼中波光流转，似有千言万语。她在他的亲吻下闭上眼睛，灵力流转间将瘴气驱出身体。

既已与他互通心意，既然他不介意自己这残破身体，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强大的力量在水中卷起旋涡，杀生丸自然也感觉到了，他退开身子，看着桔梗在水中愈显白皙无垢的脸。相扣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将彼此的心情传达给对方知道。

身体的情况比桔梗料想得要好些，当时有杀生丸在，她并没有落入瘴气的河流中，被奈落击中的伤口沾染的瘴气并不多，还在她可以净化的程度。

此前派遣出去取墓土的式神飞鸟已经回来了，桔梗可以感觉到水中熟悉又亲切的力量波动。

……那是此世唯一可以证明她曾经活过的东西了。

水流将她的衣领冲开，露出与她生前相似的身体，却多了一道冰冷的裂缝，从她的肩膀一路蜿蜒到胸口，留下丑陋的伤痕。

命运总是弄人。让她在五十年后等来了他的吻，却又让她囿身与墓骨与陶土间苟延残喘，可若是她没有借此复活，他与她的故事早在五十年前便已经划下句点。她是该有怨怼，还是感恩？

宿命的红线已经被割断，还能再次连接吗？

杀生丸并不知道桔梗此时在想些什么，他只是不顾她胸口喷涌出的瘴气，再次倾身吻住了她。

在这个瞬间，似乎可以明白父亲当年为何要做出那样的选择了。无论前方是怎样的困阻，无论前路如何渺渺，他只想确认此刻她还在自己怀中，甚至不惜为此付出一切。

若这就是所谓爱，那么他爱她。

若这就是想要守护一个人的心情，那么他想要守护她。

既然父亲可以寻访各地，铸出天生牙这样可以救人性命的名刀，那么他杀生丸也一定可以找到，能够完全复活桔梗的方法。

片刻之后，已经不再有瘴气自桔梗身体中逸出，但是也并未就此散去，依旧盘旋在二人身边，浓烈得连水面上的天光也遮蔽了。

闪烁着光芒的墓土穿过层层瘴气，在桔梗胸前停下。

她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杀生丸微沉的眼神。

“不用担心。”水下无法说话，桔梗只能做出口型，表示自己无事。

她垂眸看向胸前凝滞不动的墓土，抬起一直与杀生丸相握的手，用力按下。修复身体需要大量的灵力，她本不该让身为妖怪的杀生丸直接戳碰到，可是桔梗相信——自己的灵力并不会伤害到他。

爱逾性命，何谈伤害？

伴随着这一动作，周围的瘴气也开始暴动，本能地反抗着桔梗的灵力。潭水在这场对抗中剧烈地波动，带起两人的衣袖和头发，乱无章法地飘散。

明明是无比紧张的情势，稍有不慎便无法净化瘴气，她的身体也会就此崩溃，桔梗却突然笑了出来。

她看向杀生丸的脸，发觉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了杀生丸完全露出的额头。真好啊，桔梗心想，从今以后，还想在他身上看到更多的第一次，更多更多才好。

杀生丸看着她的笑容，挑起一边眉毛，未几也笑了起来，却笑得邪肆。他牵着桔梗的手，以毋庸反抗的力道将墓土按下，彻底融入桔梗的身体中。

水面涟漪荡过，头顶阳光穿透波光，落在二人身边。桔梗力竭之后疲惫的精神让她已经看不清背光的杀生丸的样子，她眨了眨眼睛，被环上腰间的一只大手带离水下。

两人自水潭中站起，桔梗顺势倒在杀生丸的怀中，由他抱着淌在瀑布下，感受着溅起的点滴水花拍击在身上的力道，还有阳光晒在脸上的温度，以及……他宽厚温暖的胸膛。

“明明很讨厌水的，为何还要与我一起下来。”看着杀生丸紧皱的眉头，桔梗下意识想用衣袖擦去他脸侧滑落的水珠，抬起手才看到正在滴水的袖口，想到自己与他都是刚刚从水底出来，浑身都湿透了，哪里还能帮他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