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平稳了下来，搂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上面的气息似乎又淡了一些。

记忆

从浑浑噩噩的睡梦中醒来，散兵头脑已经有些昏沉。

他坐在床上缓了很久，才依稀认出来自己还在店铺里。

狄洛还是没有回来。

狄洛的枕头和被子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上面的气息已经很淡，淡到几乎压不住他心里的烦躁。

外面的天色依旧还是黑的。

散兵有些恍惚地揉了揉眼。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睡了很久，但是身上还是有着很重的疲惫感，而且外面的天色一时间让他有些拿不准时间。

他起身想下床，但是紧接着膝盖上又传来了一阵剧痛。

散兵表情一时间有些扭曲，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紧接着低头又看向膝盖那里。

绷带还在紧固着，没有开裂的迹象。

似乎只是疼一下而已。

散兵看着前方，眼神有些涣散。

狄洛留下的那瓶药已经喝完了。

他现在睡不着，也出不去，还找不到人。

他心头的烦躁感再次涌了上来。

这种无力感和被抛弃的感觉更像是全身上下的不舒服。

他挣扎着站起身，小步走到了桌子旁。

桌上还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下来的一杯水。

他也没管，直接仰头一口全闷，润了润不舒服的嗓子。

就在他转身准备继续回床上生闷气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间瞥到了桌子旁边的杯子。

和狄洛给他留下的那瓶一模一样。

散兵走过去，艰难地俯下身拿起来。

外形的确是一模一样，看起来狄洛应该是在收拾的时候落下了一瓶。

毕竟当时他在看着，桌上地上摆了几百瓶，看得他有些眼晕。

散兵拿着瓶子回到了床上，心中在默默盘算着。

上次醒来的时候，他膝盖上的疼痛还很明显，即使是睡着了，也能感觉到不时地传来一股疼痛。

但是这次起来的时候，只有大幅度动作才会疼痛，包括他刚刚小步行走的时候，膝盖都没有那么疼。

按照这个速度来看的话，等他下次醒来，应该就可以正常下床走地了。

反正这段时间他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再在梦里追寻那缥缈的奢望，等醒来之后，再继续他的周游世界计划。

总归这个世界有走到头的时候，他翻遍全世界，肯定能找到狄洛。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像刚刚喝水那样，直接将这杯汤剂仰头一口闷。

但是熟悉的困意感并没有传来，反而是脑海中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有个女人在他面前唉声叹气，有个小孩躺在他面前的草堆上，还有人在他身上比划着什么……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如同烟花一般，在他脑海中炸开，像是活生生要撕裂他的神经一样。

而且他的心口处没由来地传来一阵剧痛。

悲伤，愤怒，无助，绝望还有仇恨，瞬间挤满了他的心口，连带着理智一并吞没。

心中的疼痛压住了身体上的不适。

散兵抱着头发出了一阵惨叫，浑身开始不住地抽搐，整个人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但是那些东西带来的不适感并没有被压制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散兵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要爆炸一样。

“啊！”他捂着头惨叫了一声。

腰间的神之眼绽放出了刺眼的光芒。

以他为中心，大片的漩涡开始朝外扩散，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床上和桌上的东西吹了出去，死死地贴在了墙壁上。

紧接着大厅里的椅子等小东西开始东倒西歪，最后直接像个球一样滚了出去。

门和窗户早就在这股强风之下来回横弹，隐隐有些脱落的迹象。

但是这股疼痛似乎不想他就这样直接死掉一样，恰到好处地把控在了一个让人受尽折磨但却不会昏死的程度。

散兵捂着头疯狂地撞在了床上，白皙的皮肤瞬间泛起了一阵红。

有很多东西轻飘飘地沿着他周围飞转，不过很快就被狂风卷到一边，这样持续轮回着。

这股撕裂的疼痛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才堪堪停了下来。

周围的狂风也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

散兵眼中带着看不懂的情绪，在先前的灰败落寞的基础上，似乎又多了一些仇恨愤怒，和其他的什么。

一个东西缓缓飘落在散兵面前，是一张照片。

上面是狄洛和散兵在窗户边的合照，他们身后是傍晚的夕阳，看着很是柔和。

散兵红着眼盯着照片，伸手有些颤抖地抓住照片。

直接将它撕得粉碎。

“背叛我，抛弃我，都该死，都该死。”

但是下一刻，散兵又将撕碎的照片堆到一起，像是莫大的珍宝一样，死死地护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