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95)
傅浔终于转过身。
他转身坐在了红木椅上,闲闲靠住扶手。
“这话听起来,像是‘我带着一张废纸过来,请听我讲一些废话’。”
白愁飞冷冷一笑:“你觉得相爷的手令是废纸?”
傅浔针锋相对:“你看重的,在我眼中,都不过是一张废纸。”
白愁飞说:“但如果这张‘废纸’能够要你的命,那它就是一张独一无二的废纸、珍贵的废纸。”
“是吗?”傅浔微微一笑,说:“可我不这么认为。”
他的笑容中有些让人不太舒服的深意。白愁飞本能觉得不对,但尚未理清是哪里不对,外面已经响起嘈杂。
嘈杂之后又是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背着双剑的青年从门外进来。他没有往里走,只是站在门口,拱手行礼。
“先生,都处理好了。”
傅浔对他点头,道:“好。”
郑时廪。
——皇城司!
“不论金风细雨楼在蔡京那里有什么干系,现在都已经没有干系了。”
郑时廪退了出去,而傅浔依然坐着。
他漫不经心地说:“朝堂上并不只有姓蔡的长了嘴,对吧?”
一霎愕然后,白愁飞很快镇定,嘲讽笑道:
“这就是金风细雨楼的‘不入官门、不找靠山’?”
傅浔平静如常。“他是他,我是我,你是你。”
“你有你的依仗,我有我的底牌。实力相当的对弈才有意思。”
他站起身,眼神一瞬傲慢而冷酷。
或许这一刻的他,才是“森罗冥刀”傅惊水本来的模样!
“现在,一切都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了——这张椅子、这个位置,你抢得过,就来抢。抢不过,就把你的命留下。”
***
白愁飞拔剑。
两柄短剑。
一手正持,一手反握。剑刃上闪过泠泠寒光。
他一拔剑,就立刻出手。
江湖人对战,有时要后手,有时要先机:此刻,他就是要夺得这个“先机”。
因为他不能等。
等待,是等待对手露出破绽。
可如果找不到破绽,那就绝不能等——决不能等对方找到自己的破绽!
于是他出剑。
没有人能形容这剑光。
它既快、又绝、更奇。
带着不可一世的狠厉、孤高自许的惆怅。
锐风破空。
剑却比风更疾。
被它掠过的地方,那一排椅背,突兀地寸寸炸裂——
这是足以劈山碎石的剑!
面对这样迅猛的攻击,傅浔也出剑。
但他手里并没有剑。
没有剑,如何出剑?
不出剑,怎会有剑光?
可剑光真的出现了。
清高的、狠厉的、寂寞的剑光。
与直袭而来的剑光一模一样、尤胜三分的剑光!
刹那间,白愁飞并不是在攻向傅浔,他俨然在攻袭另一个自己——
人最难战胜的,岂非正是自己?
易脉锻体、延寿续命,不过是附加的好处。
万变同宗、触类旁通,才真正是无相心经的奇诡之处。它就像一面诡异的镜子——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剑光飞掠、纵横。
白愁飞蹙眉。
他向来遇强则强,挫折并不能打倒他,反而使他更凶狠、更刚猛。
但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心头一悸。
“死”!
这个字蓦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一瞬间占据脑海中的每一寸角落。
就像那剑光——
虚无、充盈。
无所有、无所不有。
这样的气势,磅礴向他逼近,可他一时竟无法动作!
是脚下的地砖、还是面前的红椅、亦或是头顶的梁柱?!
杀气在哪里?
他的剑要指向何处?!
***
雷纯猝然抬头。
绝非错觉。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倒塌、碎裂声。
她微微眯起眼,顶着正当中的日光,朝红楼看去。
但议事堂的大门掩在深深的阴影中,她并不能看到什么。
而很快,她也不再需要看到什么。
因为一个人影从窗中跃出。
白衣染血,如鹤折羽。
他一眼看到立在自己必经之路上的雷纯。于是踉跄落地,道:“你……”
只说了一个字,他口中便涌出血来。
雷纯看着他,眼神如梦。
“我很担心——”她很真挚地说。“非常担心。”
白愁飞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
他想:她竟没有先问一句苏梦枕。
而雷纯继续诚挚地说:“我真担心你会死在这里……”
后面的话,白愁飞没有听清:过重的伤势已使他不能支撑。
他在一阵温柔的激荡里,失去意识地倒下去、被扶住,恍惚中觉得嘴里被放进一颗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