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76)
雷纯道:“人们常说,幸福和快乐都是比出来的。自从见了你如今的模样,我觉得我的精神倒好了不少。说不定有朝一日你见了傅浔,也会觉得自己还没怎么疯。”
“借你吉言。”白愁飞不甚在意地举杯,“请。”
然而雷纯一语成谶。
白愁飞果然又见了傅浔,虽然这不是他的本意——
他的本意是要与苏梦枕喝最后一场酒。
***
枫桥酒馆。
白愁飞耐心等着苏梦枕的到来,耐心等他坐下,更耐心地听他咳完一场。
“金风细雨楼屡遭打压,大哥又重病不起。这种情况下,竟还能孤身前来赴约,”他举杯客气一下,“真是令人敬佩。”
苏梦枕将帕子叠起放好。
他侧首看向这位曾经的二弟的眼睛。
“我想过你会变,却没想过会变得如此彻底。”
白愁飞不以为然道:“有的坎儿迈过去,就是一瞬间的事。”
苏梦枕反问:“哪怕脚下要踩着自家兄弟的血?”
白愁飞坚决说:“要成大事,本就该不择手段、不拘小节!”
苏梦枕深吸一口气。他叹道:“其实你只需要一点等待的功夫。”
“唯有这件我等不起!”白愁飞很快地说:“多少英雄蹉跎在这个‘等’字上!就像雷损一心等你死,结果反倒等死了自己——我绝不再犯跟他一样的错误。我不能等着你死。再者,等来的东西,拿到手里终不免索然无味。我要的,我就去抢。与其等你死,不如让我亲手杀你。”
他又说:“其实你我从根本上就不是一路人,要没有小石头,我们也做不了兄弟。现在他死了,一切正该回到正轨。这杯酒喝了,从此你我恩断义绝。他日刀剑相向,不必留手。”
苏梦枕听他说完,道一句:“很好。”
他喝了面前的酒。他的眼神又变得冰冷、倨傲,就像冰里的寒火。
一个声音就在这时横插进来。
他说:“许久不见。楼主、副楼主,不请我喝一杯吗?”
白愁飞悚然一惊。
他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但仍然有一瞬心惊。
反倒是苏梦枕如常起身。
“你回来了。”他说。
“我回来了。”傅浔走到他身前,微微一笑,轻声道:“为你回来的。”
好似不管什么人、什么事,但凡与“死”字沾边,不管是真死、假死、被传言死、死而复生生而复死,再出现在世人眼前时,都会蒙上一层诡丽的色调。
就像现在的傅浔。
他没像白愁飞那样白了一绺头发,也没像雷纯一样常带悒郁和轻愁。他和之前并没有两样,他他又实实在在与先前大不一样。
苏梦枕敛去目中寒芒。他的神色甚至有几分柔和。
他说:“你变了很多。”
傅浔依然微笑。“可能是因为我死过一次吧。生死之间,能让人想明白很多事。”
他没有说他想明白了什么事。因为他一说完,就立刻出指。
两人本就站得极近,他出指的速度又实在太快,苏梦枕避无可避,骤然晕厥。
傅浔伸手将他揽住,微微低头,贴在他的耳边说:
“忘了说一句——楼主,久疏问候。”
说完,他将人抱起,堂而皇之地离开酒馆、坐进马车,扬长而去。
夺位
“军师!军师!不好了!”
杨无邪捧卷的手一抖,险些把手里的卷宗抖到地上去。
细论起来最近好事是没有一件,饶是他不信鬼神,都有那么几回认真思考过要不要去庙里拜拜、除除晦气。
是以他现在更不能听“不好了”三字,一听就觉得心里一个激灵。
“什么不好了?”他一边问一边想:可千万别是白愁飞那厮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许是冥冥中有什么听到了他的心声。最近登场频率颇高的白愁飞这回没出现在楼中弟子的嘴里。
那弟子只是喘着粗气,用一脸见鬼的表情说:“傅、傅公子回来了!”
杨无邪立时站起,抓住他的手,“你说真的?!”
“真、真的!”
“这叫什么‘不好了’?”杨无邪一拍手就要往门外去,“分明是‘大好而特好’——他在哪儿?”
“不是啊,军师,”弟子快要哭出来了,“他、他在飞天跨海堂,主事们都去了——您快去看看吧!”
***
飞天跨海堂。
一身玄衣的男人侧着身子倚在最上首宽大的座椅里,半仰着头看对面的雕花横梁,嘴中哼着不知哪里的小调,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拍子。
头戴帷帽的少女站在座椅旁边,安安静静的,不言也不动。
见门口有人进来,男人终于稍稍坐正了身子,笑着招呼:“一别旬月,诸位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