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57)
“北地不乏个子高的姑娘,再说冬天的傍晚天黑得早……”傅浔比划一下,“如果你把头发散下来,远看应该差不多。”
苏梦枕思忖片刻,“也不是不可以。”
江湖人在刀尖上打滚,男扮女、女扮男倒不是什么大事,名捕无情都能为了查案演一回“白姑娘”,他扮一次萧三小姐也未尝不可。
不过——
“不过你确定我能穿得上?”
被他这么一问,傅浔也不确定起来。
他犹豫道:“应该、或许、大约……可以?”
事实证明不可以。
苏梦枕散了头发任他摆弄,但傅浔跟那些扣子、系带搏斗了半天,却不得不认输,边摇头边笑:“不行,这玩意儿系不上……”
眼前这人再瘦,也是个成年男人,萧姑娘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总有那么一两个扣系不起来。
那么事情就得从头再议。
傅浔放弃思考:“还是直接面对面打一场吧。”
没别的办法。时间紧迫,到哪里去找一个会西夏文的姑娘?
“那只能是万不得已的下策。”苏梦枕看着地图。由此处再往下游走,确实有一个地方标注着“小月桥”。“我觉得萧三并没有说出全部实情。所以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见一见李成寅。”
他想了想,又说:
“其实萧三未必要说话。只要有一个让她不能开口的理由——”
“你这样说的话,事情反倒简单。”傅浔提起萧清裳的包袱,道:“你等我一下。”
苏梦枕并不知道要“等”什么。趁这个功夫,他便先走到一边去,将那件裹满了毒针的披风挖坑深埋。地上散落的不必再管,太阳出来晒一晒、再被风吹一吹,毒性也就消散了。
等他做完这些,一旁的树后传来衣裙拂动的窸窣声。
他转过身。微明的天光里,一个火红衣裙的“姑娘”从冬日衰败的草木间走来。
“她”凭空比先前矮了一个头,与萧三姑娘十分相似的发辫垂落在颈间。
***
小月桥。
斜阳半沉,暮色冥冥。
一个男人立在桥上。
桥西有一顶四面纱帘的轿子,四个轿夫站在一旁,似是在保护着轿中那道模糊朦胧的身影。旁边还有两匹马,其中一匹上扛着一个手足俱被反绑、生死不知的人。
“萧三小姐。”男人转过身来。
粗眉短髯,精光内敛,正是鬼神宗宗主李成寅。
他这一回身,就有些惊讶地用西夏语道:“看来萧三小姐这一路上也不太平啊。”
萧清裳的脖颈上缠了一圈白布,隐隐渗出血迹。
她显然不能说话,于是只勉强嘶哑地“哼”了一声。
李成寅便问:“这位是——”
他说的依然是西夏的话,并不在乎被问的人是否能听懂。
萧清裳身边的男人说:“耶律征。”
李成寅点头。
他说:“人,就在那边。东西,也已经准备好。我需要的,萧三姑娘可带来了?”
萧清裳点一下头,再拿手指一下马背上的人。
耶律征便说:“我们要先看看人。”
“可以。”
于是便有两个轿夫将马上的人拖下来,一直拖到桥上,往三人中间的空地一丢。
那人又脏又破的衣服上全是血迹,面色苍白透青。但他还醒着,甚至在看到耶律征时,几不可见地闪过一道奇异的神色。
萧清裳看过一眼便不再多看,取出一个油纸包丢过去。
李成寅抬手接住,另一手扔了一个白瓷瓶过来。
他看着萧清裳将瓷瓶收入袖中,突然问:“咦,你这次怎么不对那轿子好奇了?”
他的身体突然像一片纸那样飘近。
他在萧清裳耳边说:“你真的是萧三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刀光。
李成寅飞退。
刀光与他始终相隔半寸,看似近在咫尺,却始终落不到他的身上。
他退到桥边,手在桥头栏杆上一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过一周,落在萧清裳身后。
但刀影亦随着他旋。
这时,桥头四个轿夫不进反退。
他们不仅退,还狂奔着退——他们一路跑到了树林里去。
他们为什么要退?
夕阳又落下去一点。
轿子里突然传来了歌声。
歌声飞落画梁尘,舞罢香风卷绣茵。
更欲缕成机上恨,尊前忽有断肠人。
被捆着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呕出一大口血。
这就是鬼神宗的绝学,七情动欲天音之“离恨”——
他只听到了歌声,五脏六腑便已被震伤!
萧清裳的刀也猛地一滞。
或者说,傅浔的刀猛地一滞。
按理说,他的功夫比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好很多,但他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地剧烈:在那一瞬间,他几乎抓不住手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