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55)
它亦不在北方。它比汴京还往南,纵马约有三日之程。
苏梦枕与傅浔在一片密林中下了马,将两匹马系在一棵老树上。树旁有一片空地,周围长着矮木。
夜间寂静,远处的水声已经隐约可闻。安顿好马,两人直接以轻功横穿林间,最后落在河岸边一株高大的古松上。
从这个角度俯视,正好能看到横跨两岸的悬索桥。
如此深夜,桥上自然无人。两岸峭壁高达百丈,哗啦啦的水声从下面传来。
苏梦枕拂去眼前松叶上的落雪,细细观察四周,尤其看了看那条悬索桥。“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他们总要经过这里。”
傅浔却先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腕,发现脉象平和、内息亦平稳后才放开手,接了一句:“按军师给的地图看,最晚明天,他们应该就会到。”
“咔擦”。远处积雪压折了树梢,惊飞林中冬鸟。
无人看见有两道身影稳稳当当立在不过小儿胳臂粗的树枝上。古松针叶苍翠,也正好掩住他们的身形。
傅浔看了片刻,一指悬索桥对面的镇甸:“那就是地图上所绘的楚河镇?”
“不错。”苏梦枕凝目望向远处镇上的灯火。“霹雳堂所在的楚河镇。”
“也就是说,那两个辽人很有可能——”
“确有这种可能。”
话说到这里,突然,两人不约而同闭上嘴,敛住气息:悬索桥的对面,晃晃悠悠地出现了一盏灯。
傅浔看了又看,却因距离太远,灯影又太暗,只能看见烛火照亮的一小块衣衫的墨色:那人穿了一身黑衣服。
他与苏梦枕对视一眼,彼此明了对方的意思:按住不动,静观其变。
这一个决定可以说十分明智,因为就在下一刻,马蹄声突然从古松旁边的林间小道上响起。
不过这骑马的人……好像还挺眼熟。
悬索桥上的灯走过来了。
牵着马的人走过去了。
两个人影在桥靠近镇子的一侧相逢,交谈几句后,并肩进了镇子里去。
傅浔道:“……副楼主是不是要入赘六分半堂了?”
苏梦枕忍不住轻敲了他一下,“胡言乱语。”
但他说完明明自己也笑了。只是这笑意稍纵即逝,很快就被思虑掩盖。
“雷纯多半是要收服霹雳堂为她所用。这也是她给蔡京提交的一份投名状。”
傅浔问:“那她为什么肯让副楼主帮忙,却不带狄飞惊?”
从这几日京中消息来看,狄飞惊还好好坐镇在六分半堂。
“她究竟是信重——还是提防?”
“信重有,提防也有。”苏梦枕说,“她其实与雷损很像。她把狄飞惊视作兄长,并不意味着她对他全无戒备。”他笑着说起旧事:“我记得前些年,她还曾因雷损太过信重狄飞惊而负气出走。”
这事很少有人知道。就算知道,恐怕也很少有人相信。谁会信六分半堂的大小姐也会有这样幼稚斗气的举动?
可人之七情六欲,其实并不为身份地位而改变或增减。
帝王未必更无情,少女未必更多情。
傅浔想了想:“照这样来看,雷损与狄飞惊之间牢不可破;雷纯与狄飞惊之间却未必。”
苏梦枕说:“或许。”
山林中的夜倒映在他的眸中,寂静而幽深。
他很少给出这样模棱两可的答复。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心中其实也不能确定?
***
四更天。
镇中灯火已灭,整座山林也仿佛陷入熟睡。
月亮隐没,朝阳未升,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咯哒、咯哒”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
远远地,有两个人各自牵着一匹马从镇子里出来,走上悬索桥,往这边的山林来。
两人都作汉人打扮。男子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满是习武之人的精悍。女子一身火红衣裙,扎着发辫,张扬而明媚。
深夜无人,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话。
忽然,被他们牵着的马一惊,原地踏了几步,喷了喷鼻息。
男人立刻将女人推到身后,道一句:“小心!”
松枝摇动,落雪成团砸落。
男人转身迎上一道鬼魅般的刀光!
只听“咔、噗”两声,他手里的刀一折两段,鲜血从臂上狂飙。
但他不退,反而怒吼一声,扑上去将袭击者缠住。与此同时,女人立刻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要向林外奔去。
然而她只看到一道绯红的影子:马缰、马鞍瞬间齐齐断裂,马往前冲,她却从马上倒栽下来。这一摔之下,她的胳膊显然已是折了,可她不管不顾,闷头就近往道旁林子里钻。
但她的颈上骤然一凉:已有一把刀架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