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4)
任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折腾折腾犯人,剥个皮、弹个响儿、片几条胳膊腿。
所以没人拦他,一任他走到了牢房深处去。
所以也没有人看见,他拐过一个拐角,突然就不见了。
一个活人,如何会突然不见呢?
自然是因为他进入了一条更黑、更神秘、更人迹罕至的通路。
他开启隐秘的石门,沿着通路一直往下、一直往下。
墙边隔了很远才有一个火把,跳动的火焰给黑暗的甬道蒙上一层晦暗诡异的色彩。
他停在一处大铁门前。
他屈指敲了敲门。微弱的震动反馈回来,让他大略知晓了这道门有多厚——那是任江湖泰斗、内家宗师都能感到绝望的厚度。
要攻破这扇门,除非将地挖空、将天铲平、将江海倒转。
又或者——
“吱呀”一声。
——门里的人主动将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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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背后一丝光亮也没有。
门开的同时,一阵劲风拂过,甬道上的火把也齐齐熄灭。
但骤然陷入黑暗的青年并不慌乱。
他负手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一个奇怪的声音由远及近。
说是奇怪,因为它听上去非男非女、似老似幼,偏又飘忽不定、不可捉摸。
那声音说:“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笑了。
因为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问他名字的人。
他有名字吗?
他当然有。
但也相当于没有。
毕竟,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而一个名字如果不被使用,那“有”与“无”也就没有什么区别。
他说:“我是傅浔。”
他不说“我叫傅浔”。
他说“我是傅浔”。
——何等理所应当的底气,何等不动声色的傲慢。
牢中人却并不觉得他傲慢。
它说:“天惊水,水惊涛,森罗冥刀十三桥?”
傅浔说:“是我。”
那声音说:“你来这里——”
傅浔平和道:“我从雪山来,幼玉托我给你带两句话。”
声音道:“请讲。”
“她说:半死半活。不死不活。”
声音沉默许久。
最终,它发出一阵大笑。
那是怎样一阵笑声!
喜悦、激动、不甘、伤恸、释怀——是什么样的人,有过什么样的过往,才会发出这样一阵笑声!
“好!”它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
黑暗中,一个东西破空而来,傅浔抬手接住。
“多谢。多谢。”牢中的声音说。
“若有需要,可寻郓王——”
铁门关上了。
甬道内的火把重新亮起,傅浔低头看看手中的物事:
那是一方绢帕,里面包裹着一枚写有“逝”字的苍蓝令牌。
何为意外
傅浔抬脚往回走。
他不太担心被发现他演的这个人擅离职守中途溜号。
因为叫任怨的这位仁兄平素喜欢钻研些小刑罚,是以常常往不知道那个倒霉蛋的囚房里钻。
而且这人地位不低,不会有人随便来使唤他。
但世上的事,岂非正是充满了“意外”和“巧合”?
傅浔刚要一路往天牢外走,就被这位仁兄的仁兄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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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劳叫住他。
旁边是一队官兵,押着两个年轻人:一个高个子,一个扫帚头。
“牢里没地儿了,我还以为你能给这两位腾个地儿呢。”
“任怨”表示明白,立时开了旁边的牢门,把原本在里面的犯人揪出来,往隔壁一踢。
“行了,现在有空地儿——”他拖长了声音,显得很是不怀好意,“招待两位,贵、客。”
王小石被他的语调激起一身恶寒。
任劳看了看兄弟,倒没说什么。
可能是任怨今天心情不错。他想。
傅浔确实心情不错。
他又学着倒霉蛋任怨的语气说了几句:“好,细皮嫩肉的——”他凑上去,特别重点照顾了一下那个眼睛大大很水灵的小扫帚头,“——香。”
王小石想吐。
他只希望自己进门前能先去枯枝烂叶里滚上一遭。
任劳道:“这两位可是尚书大人亲自吩咐抓的。”
“嗯。”傅浔用变态的笑容应付一切。
但这一天的活儿才刚刚开始。
他得陪着刑部尚书审扫帚头——王小石。
他得陪着刑部尚书审大高个——白愁飞。
刑部尚书不上朝、不断案,整天就干些这个吗?
傅浔听得耳朵起茧,心上长草,有几个瞬间不免想把这个尚书的头也旋下来滚一滚。
考虑到后果,他放弃了。
他陪着审完人,把尚书送上车,临了临了还接了个恭贺金风细雨楼新任楼主登位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