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39)
“两把刀相遇,若非生死相搏,就总有一个要先退让。”他收回视线,往前看路。“可惜有些事,退不了,让不得。”
傅浔一笑,并不辩驳。
他说:“你有你的道。既然不能退,就不要多想。思虑太多,对你的身体百害无益。”
言谈间,两人行至玉塔。
“今夜之事,雷损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出行多加小心。”
傅浔点头:“你放心。我知道。”
冷风吹雨,寒意更浓。
傅浔撑伞离去。
走出半程,他回身去看玉塔,最顶层已经亮起了蒙蒙灯火。
他驻足片刻,竟对着无边夜幕,低声唤了一句“姐姐”。
这两个字出口,他自己反倒一愣,回过神后,才轻笑着抱怨:“说起来,我好像一直都是先退的那个。”
他转身往绿楼行去,伞面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没有人看见,那双素来温和平静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如渊似海的沉黑。
在他身后,雨意连绵,所有的一切模糊而遥远。只剩若有若无的一句低语落在雨声里:
“……所以最后,我才会输啊。”
>>>
夜间一场大雨,次日碧空如洗。
只是日光虽明朗,寒意却更重几分。湖边的树木齐齐支棱着光秃秃的枝桠,常青的灌木似乎都蒙上一层苍色。立冬已过,再过几日,或许便会下雪。
傅浔独自出了楼,去了香铺。
掌柜的一见他就迎上来,道:“先生可算来了。您再不来,我就得让小二去找您了。”
傅浔将手里的小包放下,“什么事?”
掌柜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您亲手调的那几味香都卖完了。”
傅浔看了看架子墙上几个空出来的格子,颇感奇怪。
他调的香,并不是宋人常用的香,兼之价格较寻常香略贵几分,故此平时少有人问津。
“谁来买的?”
掌柜说:“是个年轻的公子,穿得挺贵气……”他突然眼前一亮,往窗外一指,“哎,就是他!”
傅浔看过去,正好与自自在在走进店中的人打了个照面。
迈进店中的年轻人一身锦衣,面容俊秀。
“这位……”他说话的时候,神情还带着些天真和腼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这间香铺的主人,傅先生吧?”
傅浔的神色毫无变化,好似面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
“方小侯爷。来买香吗?”
嫌隙(下)
“对啊。”年轻人很是自来熟地蹭了过来,“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傅先生亲手调的香——那几种香的味道,我真是特别喜欢。”
这话略显轻浮油滑。可若是看说话人的神情,又极诚恳认真,让人无从判断藏在斯文俊秀的皮囊之下的,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王小石那样好的脾气,都会被他气得冒火;白愁飞对外人的冷淡也丝毫不能阻止他贴上来。这个在某种程度上算是“闻名于世”的方小侯爷,确实有些让人麻爪的本事。
然而傅浔八风不动,好像面前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客人。
“镜宜。”他唤了一个年轻姑娘进来。“去把后院的香拿过来。”
方应看饶有兴致地去看那姑娘。发现对方容貌平平又不会武功后,他又索然无味地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傅浔。
“傅先生喜欢调香,恰好我那里还有些传下来的香方,如果先生不嫌弃,改日我命人送到府上。”
“多谢小侯爷,但是不必。调香只是一时兴起,谈不上什么喜欢。”
“那不如我送先生几个调香师傅,也免得先生忙碌。”
“小侯爷美意在下心领。不过店小利薄,如今几人足矣。”
不软不硬连碰几个钉子,方应看终于闭上嘴不再说话。倒是脸上还带着笑,半靠在柜台上,视线在半大不小的铺面里溜来溜去,自在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那个被叫做“镜宜”的姑娘终于将后院的香拿了过来。
巴掌大小的檀木盒被放在柜台上。打开来,里面是十几颗圆溜溜的香丸。
方应看拿起一粒,轻轻一嗅,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应该是唐时名香‘十寸锦’。”
傅浔放下手里的账本。“没想到小侯爷对香也有研究。”
方应看摆手道:“说研究可就折煞我了。我这人生平最不爱研究——不过是闲时多看了几本野史杂谈而已。”
“野史杂谈?”
“对啊。传言说这十寸锦,是当时南诏的一位王子为唐公主所制,因为其中用了中原和南诏十种罕见的香花香草,价格高昂,所以又被称‘十寸金’,在权贵人家一时风靡。”
傅浔淡淡一笑,并不对这个传说多做评述。他说:“小侯爷似乎对南诏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