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慕容复]射天狼(19)
慕容复点头道:“不错。那天一见他二人现身,我便认出那个萧峰是她假扮,实在吃惊不小。我易容卧底西夏之事,极为隐秘,阿朱阿碧都不知情,但是这个小丫头竟然有胆量改扮成你我模样,擅闯一品堂的龙潭虎穴,我是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我担心她一个不慎露出破绽,引火烧身,将慕容家牵扯进去,这才铤而走险,施放毒气将西夏人毒倒,倒不是为了搭救丐帮的人。我同他们并无恩怨可言。”
萧峰听他说完,恍然大悟,这才彻底明白这一桩公案的来龙去脉。
他岂能不明白?慕容复刻意将事情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极力撇清干系,是为了不令自己觉得丐帮欠他的恩情。这么一来,反倒更添震动。
想道:“原来徐长老他们是他舍身救起。人人皆错怪他,诬蔑他杀了马大元,他却从来也不曾把这事告诉过谁。”
半晌,道:“经此一役,你恐怕也不能见容于一品堂了。”
慕容复道:“彼时大事已成定局,倒也不曾误了我的正事。只是李延宗此人,确实从此便不能见容于世了。”
他说得若无其事,萧峰听在耳中,却别有一番心惊肉跳。感激、后怕,各种情绪纷呈而至。想谢他搭救阿朱同丐帮一众弟子长老,亦想责备他行事不顾自身安危,话到嘴边,却觉甚么话说出来都不合适。
百感交集。半晌方道:“这些事情,为什么以前你从来不同我说?”
慕容复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它作甚么?”
回身归置桌面物事,若有所思地道:“那日阿朱扮成你的模样,我虽不曾见过你,却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她。倒是扮成我模样的那人,我始终猜不到是谁。”
萧峰失笑道:“那日你的模样是我二弟假扮的。你同他也是一时瑜亮,他来扮你,倒也不算委屈。”
慕容复似乎一怔,手上动作一停,抬头向他望来。
瞧见他脸色有异,萧峰心中登时“咯噔”一声,自悔失言,心道:“不好,我说错了话。”
果不其然,听闻慕容复一声冷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他。当然不算委屈了我。”将金创药瓶往桌上一拍,拂袖便走。
走出两步,被萧峰一把拽住,道:“是我说错了话。他扮作你的模样,并非有意冒犯,阿朱同我说了,那天……”
慕容复不待他说完,脸色一沉,道:“谁要你替他解释?”
掌缘带出一分真力,向外格开。
萧峰如何料得到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竟然运上了真力,猝不及防,握住他衣袖的手掌顿时松脱。
慕容复脱离他掌握,毫不停留,快步往前走出。
才走出两步,肩头从后被人握住。一股浑厚而宏大的力道将他身子轻轻扳转过来,手腕随即被一只温暖大手擒住,不顾他如何挣扎反抗,不由分说,硬是将他拽至身前。
慕容复挣扎了两下,却挣不脱。显然顾及颜面,怕再拉扯下去就太过难看,无可奈何,不悦道:“有话不能好好说?拉拉扯扯,这是要做甚么?”
萧峰低头瞧着他,一时只觉百思不得其解。皱眉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纠结起这个来?我们不是说好……”
话说到一半,却又咽住,有一些发愣。
他近乎蛮横地留住了慕容复,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但只知绝不能放他这么带着误会走掉。
他想起阿紫。昔日他对这小姑娘管教照拂,但也只是尽一分身为姐夫的责任,对她做下的这些事情,惹出来的这些麻烦,只觉得头痛,盼着哪天把她送回段王爷身边了事。倘若这个娇俏刁蛮姑娘着恼,他总是放下身段,柔声安慰,该哄便哄,该服软便服软,即便是她做出了劈坏义母生前留下的纺车那样过分的事情,令他勃然大怒,最后也总是按捺下脾气,将她哄得回心转意。
如今面前站的是慕容复,他却不想,也做不到简单安抚他几句了事了。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心中亦起了一丝莫名的烦躁和恼意,烦恼之外,亦有无限不解。想不明白:“他平日并非心胸狭窄之人。如何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
忽而福至心灵,心中雪亮:“啊,阿紫做的事情再过分,发的脾气再没有道理,我不怪她,那是因为我不在乎。”
想明白这一点,不由自主地震了一震。
低头再瞧慕容复时,只觉胸中翻涌,再无恼意,满心皆充斥着复杂的关切,深深的柔情,以及一丝陌生而异样的甜蜜,像一道新生的、不知什么时候敞开的伤口。
平复心神,道:“你在生气。”
慕容复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