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观心(44)
这声线熟悉,有些许虚弱,却清晰分明,温柔依旧。
旭凤在临渊台上见他音容,已如饮鸩止渴般奋不顾身,遑论如今。
他小心地收束灵力,却唐突匆忙地循声跑去。
卧房设了结界,润玉在其中身形隐现,只是透明神魂。鲤儿围着他转圈,来来回回地看。
他尚无实体,就算移开也撞不到谁,却原地不动,任鲤儿绕着他跑。见有人进来,他便转头看去,却是一愣。
他的记忆仍在穷奇自爆之时,只觉得自己脱险苏醒不久,便见到了旭凤。
他还记得父帝想让他去送死,那般冰冷绝望。
他也还记得,自己死前所想,不过庆幸旭凤平安。
旭凤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冲上前来,想抬手碰他,又觉得冒犯魂体,慌忙放下。
“你没事就好。”润玉道。
“哥……”旭凤又开始哭。
他想起他刚赶到魔界时,漫山遍野皆是冰凌,却一片黑暗,寻不到润玉的身影。
璇玑宫,布星台,无论如何明亮璀璨,终究照不进他心里。
他多日以来心中也似那片荒原,只求这一线微光。如今终于让他等到,虽然触不可及。
触不可及的又何止是眼前人,还有那算不得数的一世,今生无可追回的过往。
润玉抬手,想起自己不能触物,便皱眉放下:“我不会哄人,你别哭了。”
爽灵主慧,幽精主情。是以如今润玉依然心智通透,念及旧情。
可主魂不在,要论性情与分寸,却是不似从前。
鲤儿抬头看着他俩,彦佑抱臂倚在门边。润玉望他一眼,道:“你先带鲤儿出去吧,旭凤这样,在小辈面前颜面何存。”
如此重逢本该伤感些,彦佑却憋不住笑:“嗯哼,鲤儿,我们出去玩。”
房内终于静下。
旭凤不知该将话从何说起。他看到天家净丽背后的肮脏森冷,看到临渊台下残忍惨烈,苍凉绝望,看到璇玑宫种种旧物,安静藏着无数他不曾留意的过往,却越追溯越觉心空。
“哥……你别不要我。”他哽咽道,“无论如何,别不要我。”
润玉在他面前扬袖,不见丝毫风过。他望着旭凤额前未动的碎发:“如今还谈什么……”
“无论如何。”旭凤重复道。
“旭凤,世上无论何事,都是有条件的。”润玉道,“我若活着,尚可计较报复一二。如今只余残念,还有何可以执着。”
“我会让你活过来,这是我欠你的。”
“你要给我什么,总是好整以暇等着我收。这倒是第一次,求我收受。”润玉不似从前劝阻推拒,只轻笑一声,走开几步,“细究起来,你不知欠我多少。”
旭凤一愣,又为他觉得痛快,只想多听几句:“我知道……”
“如今想来,我也不过是意难平而已。”润玉摇头。
“我也想主动给你什么,而不是任别人从我这里夺走,再拿去给你。可终归我喜欢你,心意终归到你手中,是赠去或是失去,也不必太计较了。”
旭凤总算安静下来。
润玉这才觉得自己或许说得狠了,回身打量他,却见他只是呆呆望着自己。
“哥,你说得不对,”旭凤近前两步,目光执着,含着一丝伤感笑意,“有些事就是没有条件的。”
他这些时日寻他不见,念他不得,只觉得自己从前粗心愚钝,无可救药。该更爱他,又无资格爱他分毫。
可正是这样的他,润玉轻易便给了一句喜欢。
第16章
1.
幽精一魄,主情,主欲。
可笑,身已不存,妄念还在。
换作原本的润玉,他在死别之际,绝不会企图让人记他半分的好,正如那一世他所做的一样。
他会半分私情遗言也无,这样旭凤或许只会以为,是早年穷奇之伤让他倾颓早逝,让他在临死前只得慌忙将帝位扔给弟弟。
元神相赠,这般惊天动地,却给得悄无声息,宁可掩在种种鬼迷心窍修炼禁术的传闻之下,看准了人们对荒唐谈资总是传播甚多,深究甚少。仿佛他早年如何受害于万般非议,如今便要如何纠缠利用于它。
仿佛如此便不算是一生平白受苦。
若是原本的润玉,可不会在此时说出喜欢。他未必放弃求生,但暗自找到生还之法前,定会劝旭凤罢手。
他自能算计清楚恩仇,但对着旭凤,也只会说一声算了。
细究起来,旭凤欠下的那一点人情债,哪有太微荼姚之辈多。总不能因为只有他肯让自己予取予求,就独独勒索他一人。
若主魂仍在,润玉仍会是那个顾全大局的兄长。
可如今,他只记得灵力流逝飘散时的寒冷空洞。穷奇之力霸道贪婪,痛侵骨髓。四下全无生气,死寂合围而来,等着看他如何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