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智兴身体晃了一下,显然心神涤荡,大为震动。
一直拢袖旁观的黄药师见状,说道:“王爷节哀,事已至此,还是想一想刘贵妃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若是可以,便成全她罢。”
段智兴苦笑,“她即便不死,我也会成全她。只是此事,非我愿意成全就能令她圆满的。”
他的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周伯通身上。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慕霜降叹息着说道:“确实,刘贵妃与我说,王爷有成人之美,但周伯通却宁死不从。”
周伯通闻言,一跳而起,“这与我何干?当日之事,我全然不知那是错事!我若知道做了那事是对不住段王爷的,即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碰她!”
慕霜降却不管他,只是淡声说道:“刘贵妃说,你宁死不娶,她却宁死也要嫁。她如今人已经死了,你娶不娶她?”
“一派胡言!她死时只有你在跟前,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魔教中人,阴险狡诈,你定是见不得全真教好,想出这些阴险法子,逼我娶妻,好让我师兄和全真教丢脸!”
慕霜降一直觉得周伯通这人脑子有病,这时病得更严重了。
“全真教算得了什么?段王爷贵为一国之君,我却无中生有,说他的贵妃死也要嫁给你?”
慕霜降冷冷一笑,将魔门教主的范儿拿捏得恰到好处,“是本座疯了,还是你疯了?”
周伯通:“……”
段智兴没说话,他只站在瑛姑的身体前,仔细地看着她的五官。
黄药师虽然不知来龙去脉,但他聪明绝顶,已从几人的言辞及先前王重阳等人的行事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他看向慕霜降,慕霜降恰好也看向他,四目相望,慕霜降居然朝他眨眼。
黄药师:“……”
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就……顺从娇纵一下又何妨?
横竖也不能将天捅个窟窿出来。
慕霜降的目光转向王重阳,问道:“令师弟这般行径,王掌教不说些什么吗?”
王重阳板着脸,沉声反问:“慕教主希望贫道说些什么?”
慕霜降闻言,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天下人都说,王掌教为天下苍生计,以大智慧出家创教。我却觉得不然,王掌教仕途不顺,从军不得志,出家创教是为了干一番事业,不得不为。不知王掌教出家创教之举,当真是只为苍生没有个人私欲?此举可曾辜负过有情人?”
王重阳面沉似水,“贫道的事情,就不劳慕教主费心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王掌教问心有愧,所以不想说,否则岂不是对您和全真教的名声有损?周伯通此举,破了色戒,大坏门规,你非但不将他逐出门墙,还处处隐瞒维护。”
她又叹息一声,语气带着讥讽,“这般作风,竟还不如我魔门坦荡敢为。”
王重阳铁青着脸,冷声说道:“全真教的庶务,与你无关。”
慕霜降笑了笑,她才没那闲工夫管全真教这些破事,她问周伯通,“如今刘贵妃已经死了,她的生前的心愿就是想嫁给你,横竖都是嫁,活着的时候嫁不成,死了嫁也行。你到底愿不愿意娶她?”
周伯通大怒:“我不娶!我本就不知道先前的事情是不对的,也不知道那样做会对不起段王爷,若我知道,宁被人砍了脑袋也不会干!她嫁了段王爷,怎能再嫁给我?我是全真教的道士,是终身不娶的!她活着的时候我不娶,死了也不会娶,大不了我把命给她!”
说着,一只注满内力的右手就往头上天灵盖拍。
王重阳早知他性情冲动做事不过脑子,早有防范,在他还没出手的时候已经点了他的穴道。
周伯通身体僵住,一动不动。
室内一片平静,没有人想说话。
最后,还是王重阳无奈地叹息一声,问慕霜降:“慕教主,不知如今事情可算圆满?”
慕霜降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她衣袖微扬,宽袖从瑛姑的脸上拂过,然后看向一动不动的段智兴。
段智兴只觉得身心俱疲,他没看向其他人,目光落在瑛姑的五官上。
只见原本毫无生气的娇丽五官,脸上灰白之气褪去,秀眉狠狠地拧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轻微的□□。
本来已经气绝身亡的刘贵妃此刻诈尸了。
在场所有人,除了朱子柳和周伯通之外,并没有显露出惊吓意外的神色。
瑛姑还没张开眼睛,泪水已经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段智兴看着她良久,才轻声吩咐:“来人,将刘贵妃送回去。”
朱子柳领命,走到瑛姑跟前:“贵妃娘娘,请。”
瑛姑面无表情地起来,她看向周伯通,他还维持着要拍碎自己天灵盖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