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笑了出来。

几人走在街头，他在注视中摆了摆手：“感觉是在考虑很现实又平常的问题。”

侍女还是没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士兵却因知道他的出身，稍稍触及了那种破天荒，因为忍不住拍了下库洛洛的肩膀，没有说话。

这回换库洛洛的脚步一滞，但没被察觉。

“马上就是公主的婚礼了，”他说，“大家都很期待吧。”

街头到处都在泼洒雪白的粉末，说是有庆祝作用，库洛洛将它捻在手心，放在鼻尖，有点儿像是别的东西。

鲜花也缀满了建筑，但不知是平日就是如此，还是专门为了狂欢准备的。

这是阳光很好的一天，好到人们的脚步都有些漂。

接下来几人去到公园，在大片遮蔽天日的绿色植物中，城中的住民正在野餐。软毯铺在地上，堆放着食物，满是富足。

“城里没有这么大的草坪。”士兵说：“所有公主喜欢这里。”

“你们很熟悉？”

“恩，”士兵点头，“我家代代都是住在这里嘛，肯定熟悉的。”

“熟悉到偷偷溜进城里呢。”侍女扬起眉头。

士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垂下眼睛。

“你没想过要结婚吗？”库洛洛盯着士兵，冷不丁问。

士兵迎上他的目光，欲言又止，最后说：“没有遇见喜欢的人就要结婚吗？”

“对一些人来说，婚姻不是自由选择，而是要担负的责任。”侍女变得艳丽起来：“公主的婚姻就是阿巴萨城的未来。”

“这么说，”库洛洛想起一件是，“结婚对象定了吗？”

“就是这件事。”士兵比了个手势：“本人都现在都没被告知，合理吗？”

“没有吗？”

侍女似乎对两人妄加评论很是不满，但好在风气开放：“这也是传统。”

在结婚的那一日，公主才会被告知结婚对象，对象是由神明挑选出来的，就连王也无法干涉。

从这点来说，阿巴萨的做法不是原始就能被形容为异星。

库洛洛很难想象，那是怎样的神明，但因狂欢节快来到，他很快就将亲眼得见。

侍女对此不肯透露。

“如果我被选上，就能知道了吧。”库洛洛说。

侍女和士兵齐刷刷地看向他，侍女点头说“是”，士兵则满脸惊讶。

“小哥，你还真是为了嫁给公主来了这里？”他凑近库洛洛，微微仰头：“为什么？”

“倒也不是，”库洛洛摩挲着下巴，做出思索的姿势，“我是听到传言来的，如果能亲眼见证就好。和公主在一起，不是我的主要目的，但若是遇到这样的机会，也不能说是不有趣。”

沉默之后，士兵不知为何，有些生气。

“抱着这种态度，会被讨厌的，绝对。”他说。

“是啊，对不起。”库洛洛立刻道歉，甚至笑了笑：“无论被选中的人是谁，总是会有更多心里准备的，而公主只能一昧等待，无法掌握主动权，肯定更不好受。”

“你在说什么，”侍女几乎是斥责道，“公主从小就在做准备，她当然了解自己要面对什么。在这一天之后，她才真正拥有成为城主的资格。”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库洛洛依旧平静，“但从小就告诉一个人她会死，让她一直等待着死亡的那天。在我看来，和这件事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虽说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从开头就被灌输的意志，哪怕是被接受的，也从未有过自由。”

侍女看上去，就像是要将库洛洛立刻驱赶出这里。

士兵倒是陷入沉默，过了一阵后说：“我好像也能明白。”侍女惊诧地看他，他说：“哪怕这里是幸福的，终究是这世界上很小的一部分，觉得应该去外面看看，就是这样。”

“……您怎么会这么想？”侍女蹙眉：“其他的地方是绝不可能胜过这里的！”

“活着都是快乐固然很好，但没有尝过痛苦，快乐也会失去意味。”库洛洛望着侍女，又笑了：“在失去了幸福后，才会真正知道它有多好，这才是人类。”

库洛洛的反对，士兵没有表示支持，侍女像是陷入了混乱。

这座城市中的人，和库洛洛所想的不大一样，也有意料之中的地方，他对它稍稍有些失去了兴趣。

“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侍女指纹他，不是要得到他的回答。“走吧。”她对士兵说：“你应该离开，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侍女迈开脚步，几乎是要逃离。士兵慢了几拍，走在她身后，又回过头来，对库洛洛吐了吐舌头，办了个鬼脸。

他比方才初见时要年轻，库洛洛也才发现，士兵或许还没到二十，那纤细的身姿穿过人群，消失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