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未竟(第一季)(11)
此前,他设下结界,将她闭锁在栖梧宫,除却邝露,不容他人踏入。是否那时,在他的潜意识中,就已在为了防范这一天的到来而准备?这其中种种,旭凤自己都不愿去深思。
连日来两面碰壁,四处煎熬,受了夹板气,又被事态逼到焦头烂额的天帝,再次做了一件昏头事。
旭凤来找兄长,想要润玉帮忙,去劝说锦觅,放过此事,放过母神。而他甚至承诺,愿意主动让位,传位于兄长,只要润玉能答应他,愿保父帝母神安度余生,又或者是容他带走父母,寻一处避世之所,从此不问世事,安静地生活。
我如今什么都不要,只想和她一起安静的生活。
天之骄子以为,主动低头,让出帝位,连同锦觅也不再相争,就已示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可有些熟悉的话,在一个犹为母服丧之人听来,简直是最大的讽刺。
年轻的天帝,笑起来眉眼抹开,最是光彩动人,却已经很久没有笑容了。他垂头丧气,嘴角耷拉,像个虚心认错的小孩子。
然而这样的事,又岂是低头认错就能解决得了的?
润玉在想,旭凤应该是真心爱着锦觅的吧?他送出寰谛凤翎,在人间历劫时可以为她殉情,也曾在凤凰花树下与她一夜缠绵。往事如烟水缭绕,千丝万缕,牵牵扯扯还藕线相连。润玉想起,旭凤或许也曾真心珍惜过兄长,几千年相依相伴的美好回忆是真的,记忆里那个从小就爱跟着他的幼弟也不是幻象。如若夜神死去,这世上还有谁会为他一哭,还有谁能将他铭记,怎样算都该有旭凤一席。
可他的喜欢,真的就是这么自我,又不够分量。原来旭凤对锦觅的感情,和他对兄长的珍视,也并无什么本质的不同。旭凤可以为锦觅轻掷江山,却不会在意锦觅的家人再也回不来了;就似旭凤愿意善待兄长,却打算一杯赔罪的酒,就让兄长放下母仇。
如今他对锦觅做的,也不过是把他对润玉做的,又重复了一遍而已。
然而更加可笑的却是,旭凤骨子里涌动的,还是那样不死不息、天真到愚蠢的热血。他自己做了天帝,却只要得到一个口头保证,就能轻易答应交出权柄。他坐上了那个宝座,看清了帝位背后的罪孽,却既不愿虚与委蛇,参与到其中去掩饰恶业,又不肯弄脏自己的手,竟还妄想退出就能够守住这一切。
这样的旭凤,天真到糊涂,短视到盲目,身在宫门却全然拎不清轻重,在不该心慈的时候又莫名手软,当真能担得起整个天界吗?
而这样的旭凤,该让润玉如何面对呢?
凝视他许久,润玉倏而翘起嘴角,反问回去:即使我现在答应了你,可日后待我做了天帝,却出尔反尔,你要怎么办?你凭什么相信我?
旭凤头垂得更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相信兄长为人,定不至此。
果然还是凭借一厢情愿的认定么?润玉由是笑得更加凉薄:若我不答应呢?
……
他哑然无声,是因为接下来的话,他全没想过,还是他心有忌惮,不敢开口?
以润玉对他的了解,很可能是前者。
润玉恨过人心易变,此时才觉出,原来这样几千年冥顽不灵的天真幼稚,也是一样恼人。
眸光流转,眉眼如刀,润玉扬起下颌:为父报仇,实乃水神之志。在下不敢慷他人之慨,请恕臣有负陛下之托。
天帝离开时,遛墙根的蛇仙远远望着他狼狈离去的身影,半见仓惶半是凄凉,心中难明,升腾起一种无以言状的同情。
之于润玉,兄弟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呢?蛇仙想不清楚,倒也不愿费心去想。
因为忧心锦觅,彦佑见到润玉,也就没好声气:你究竟在谋划什么?
润玉掸掸衣袖,似拂去并不存在的尘埃:先破而后立。乱中破局,总要有人做局眼。
他说得漫不经心,彦佑最头疼就是看到他这副无所谓的冷漠态度,忍不住旧事重提:可不论你要做什么,都不该把锦觅牵进来,更不该让她去做什么局眼。
润玉半晌不回话。彦佑想了想,又问他,你究竟想怎么样?洞庭湖那个传讯之人,是你的眼线吧?如果只为天帝这个位置,旭凤他不是你的对手,你又何必布置这样多后手?
呵的一声嗤出来,润玉笑得有些疲惫,回答也是倦倦的:旭凤他不适合坐那个位置,可再没其他人比他更合适了。
会杀了润玉,却又度尽余生追悔不已的旭凤,已经有了一个,不能再出现第二个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衣不如新,人却未必不如故。
这样的话,蛇仙听不懂,下意识追问: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