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事，谢谢你了。”她说，“黄金周之后还没怎么好好跟你道过谢。”

“只是举手之劳。”福原诗绪里回答道，“在那之后他还有骚扰你吗？”

“没，他转学了。”

福原诗绪里“嗯”了一声，“源同学心情不好？”

“很明显吗？”

“很明显。”

“啊......”源森子也拉开自己的易拉罐往嘴里灌了口汽水，“那就很明显吧......”她也没指望瞒过福原诗绪里，一眼看穿角谷不是什么好人的角色忽悠起来还挺难的。

“可以问问理由吗？”

源森子愣了愣。

老实说，以她和福原诗绪里的关系，对方这个问题多少有点越界了。可直觉告诉她，福原诗绪里没什么恶意，再说有恶意也无所谓，左右事情已经糟糕成这样了，最糟糕也不过是和及川彻老死不相往来。

“福原同学知道人生三大错觉吗？”源森子盯着易拉罐包装上的字，小声道。

“手机响了，有人敲门和他喜欢我？”福原诗绪里反问。

“什么啊，原来你知道啊，”源森子突然低笑一声，“我还以为福原同学是那种完全不关心网络段子的好好学生呢。”不过想来也是，真模范学生大概也不会在高三这个节骨眼儿上谈恋爱。

“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源森子又喝了口汽水，“我就是最近好像不小心陷入了这种错觉。”

及川彻频繁又无端的示好太过突兀，虽然一直在试图告诉自己“他没有别的意思”，但源森子也不得不承认其实她的内心是隐隐有些期待的：万一及川彻喜欢她呢？

可世界上哪来那么多万一，她和及川彻从小一起长大，要是真有什么万一，早八百年前就成了。

“就没有想过其实说不定不是错觉？”福原诗绪里小声说，“源同学很受欢迎，有男生喜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种情况下说的肯定不是手机和门，通过排除法很容易便能锁定到第三种错觉上。

“不可能的，怎么都不可能的，”源森子苦笑，“换了谁都有可能，只有他不可能啦。”

及川彻哄那些女生的时候说话一套一套的，到了她面前就狗嘴吐不出象牙，但凡他有那么一丁点儿喜欢她，也不至于连哄都不愿意哄她一下。

福原诗绪里的声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源森子听见隔壁班女生略带迟疑的声音。

“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源同学的自我评价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源森子一愣。

“明明长得也很可爱，打游戏也很厉害，在男生女生之间都很受欢迎，”福原诗绪里似乎还补了一句“跟我完全不一样”，但源森子没听清，“但是源同学好像很不愿意相信有人会喜欢自己一样。”

源森子垂着眼睛看着手里的汽水罐子。

“不，那只是你的错觉啦，”她说，“其实我是个烂人哦？”

她确实是个烂人，正因为骨子里就是个烂人，所以在发觉她的真实个性后，母亲才会毫不犹豫地疏远她。连亲生母亲都不愿意喜爱她，又会有谁能发自内心地喜欢她呢？

连及川彻都忘记了吧，他曾经说过“一直都会”喜欢她，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句漂亮话而已。

“烂人也没什么所谓吧，要是全世界的人都是好人也挺无聊的。”福原诗绪里的声音轻飘飘的，找不到落点，“再说，源同学也不是什么坏人。”

“嗳，福原同学，这样真的好吗？”

有某个瞬间，源森子听见自己胸腔中的野兽开始咆哮。

“什么？”

“我说的那个男生，是及川彻哦。”她挑衅一般地抬起头，扬起笑脸看向福原诗绪里。源森子有些害怕对方会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干脆选择了令对方不快的说法。

第一学期还没过，好歹是前男女朋友，若是听说及川彻喜欢上了其他女生，任谁都不会觉得开心。源森子听相熟的女生们说过她们前男友的事，她听过的最多的就是“我希望他不好过，希望他新喜欢上的女生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他”。

福原诗绪里也一样吧。

听见前男友喜欢上了别人，哪怕没什么感情，不甘心才是理所当然的。

“啊，我知道啊。”出乎意料的，福原诗绪里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从和他交往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了......我怎么都没有办法变成你。”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福原诗绪里笑了一下，“时间不早了，我要回教室了......还有，刚才那个话题——就算及川同学没有喜欢你也无所谓啊，源同学，我还挺喜欢你的。”

隔壁班的女生就这样顶着源森子愈发复杂的视线转过拐角，紧接着，源森子便听见福原诗绪里没有压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