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响亮的哭声从道路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小小的少年下意识转头看去，浅绿色连衣裙的幼小少女垂着头，她怀里还抱着西瓜。哭声是从少女那边传来的，影山飞雄甚至看见了西瓜上沾着的眼泪。

祖父说看见需要帮助的人要主动伸手。

这么想着，影山飞雄越过马路走到少女面前。

“你在哭什么，”他问，“是迷路了吗？”

少女闻言抬起头，她微卷的栗色长发披散在白皙的肩膀上，眼中闪着泪光，有一瞬间，影山飞雄想起了影山美羽前段时间和他说过的、摆在百货商店橱窗里的洋娃娃。

附近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吗？他想。

在此之前，影山飞雄一直以为最漂亮的女生应该是住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那家的小妹妹，可是在眼前的人面前，那个小妹妹实在算不得漂亮。

少年偷偷将“让小妹妹当我的新娘”的目标从心里划掉，改成了“让这个人当我的新娘”。

“我找不到小彻和小一他们了，”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影山飞雄觉得比起哭诉，她似乎更像是在抱怨，“他们跑得好快，我追不上。”

小彻和小一......是朋友吧，听起来是男生的名字。

小男生略微俯身，他这才看清对方的眼睛并非他以为的黑灰，而是更加少见的暗沉的赭色，“他们有告诉你去哪里了吗？”

“他们说要去打球。”她抬起手擦了擦眼睛。

那就是去体育馆了吧。影山飞雄想。刚好他也要去体育馆，顺路把人带过去也行。

年幼的影山飞雄并不知道宫城县不止一个体育馆，眼前少女口中的朋友们打球的地方也不局限于体育馆。毕竟从三岁起他就一直被祖父和姐姐领着在体育馆打球，对影山飞雄来说，要打球肯定要去他熟悉的那个地方。

“走吧，”他说，“我也要去打球，应该和你顺路。”

少女盯着他怀里抱着的排球，那排球似乎有些年头了，边缘还带着磨痕。

当影山飞雄以为对方会起来跟着他走时，迷路的人突然再次低下头，发出比方才更大的哭泣声：“呜呜呜，不要排球，我最讨厌排球了——”

影山飞雄手足无措。

不光是因为对方又哭了起来，还因为被这么漂亮的女生说了“讨厌排球”。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讨厌排球，在影山飞雄看来，排球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

“就是因为排球，小彻和小一都不和我玩了，”少女大声哭诉着，她好像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人根本不认识她说的朋友们，或者说，就算意识到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所谓，我行我素的大小姐被人宠坏了，她认为所有人都应该让着自己，哪怕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排球这种东西，从世界上消失就好了！”

是因为朋友们打排球不带她吗？

影山飞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是因为她排球打得很烂”。

为了向眼前的人证明“即使打得不好排球也是很有趣的，他们不和你玩不是排球的错而是他们的错”，影山飞雄犹豫了几秒钟，将排球递了出去。

少女抽抽噎噎地看着他手里的球，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西瓜。

“他们不和你玩，我和你玩。”影山飞雄说。

“那你要和我玩什么呢？”

她的声音平静了些许，少年突然发现其实对方声音也很好听，于是他原本还算流畅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磕磕巴巴的。

“我、我们去体育馆，我跟你打排球！”

对方呆滞了数秒，紧接着又开始哭了。

“谁要和你打排球啊呆子，我不要看见排球，我最讨厌排球了！”

猜、猜错了吗？

影山飞雄愣在原地。就算很想在少女面前装出成熟稳重的模样，他也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在自己热爱的事物被漂亮的女孩子三番五次否定后，少年终于也没有忍住，他站在少女面前跟着大哭了起来。

一时间，街道上充斥着二人此起彼伏的哭声。

“你把排球扔了，”少女一边哭一边说，“你把排球扔了，我就给你吃西瓜。”她终于想起自己怀里抱着的水果是能吃的了，甚至试图以此为筹码和影山飞雄达成协议。

影山飞雄也哭着摇头，他将排球抱得更紧了些。

最后是影山美羽循着声音跑过来看情况，姐姐细声细气地问影山飞雄发生了什么事，又柔声安慰少女，在问到对方不在这一片居住后，影山美羽眉头一皱。

“飞雄，你认得路吧，带她回去，”她说，“我现在还有事抽不开身。”

影山飞雄得了命令，他将排球交给影山美羽，又小心翼翼地牵住少女的手，对方的手很软，还有些不合天气的微凉，影山飞雄牵着她走得飞快，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红透了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