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就他这么一句没有目的性的话,引出来的王妃下一句却让他彻底呆住了。
珞佳凝觉得气氛到了,便半开玩笑对鄂尔泰说:“既然西林觉罗大人提起我家晖哥儿的婚事了,我也不妨说一句——我就相中了你家婉姐儿。婉姐儿是个最好的,只不方便现在提亲而已。既是如此,你不许把婉姐儿许给旁人,得给我们留着。”
赫然就是提起了两个孩子的婚事。言下之意,只不过现在西林觉罗夫人的丧期没过,鄂玉婉还得守孝三年,所以这事儿还不能办起来罢了。
鄂尔泰当时就愣住了。
先前王妃还在说她眼光高,为儿子选嫡福晋的时候要挑个极好的。怎么一转眼就说到了婉姐儿身上呢?
要知道,四福晋接的那句话,可是他说起来王府世子爷的时候。
堂堂王府世子,又身子康健而且上进,满京城都在夸赞的极其贵气的少年,怎的就能和他,一个小官儿的女儿扯上关系了呢?
鄂尔泰虽然迂腐了点,却实实在在是个好父亲。看到四福晋对自家女儿青睐有加,他第一个反应不是女儿攀上了高枝,而是紧张起来。
鄂尔泰当即起身,诚惶诚恐地躬身作揖:“雍王妃这玩笑话说得过了些。我女儿不过是蒲柳之姿,且从小玩到大少于管教,性子太过粗鄙,怕是入不得王妃的眼,当不起王妃的这几句玩笑。”
很显然,他是怕四福晋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所以赶紧撇清了关系,言下之意莫要拿他女儿寻开心开玩笑。
珞佳凝见状十分欣慰。
她知道鄂尔泰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如今对着堂堂亲王王妃还能这般顶撞,可见是个真的疼爱女儿的父亲。
见他是个对女儿如此负责的好父亲,珞佳凝就也没有绕圈子,十分诚恳地说道:“我有心如此,并非玩笑。只如今婉姐儿孝期未过,我不能明着来提亲。唯恐你们对她的亲事另有打算,特意来和你说一声,免得你再提前给她许了旁的人家。”
鄂尔泰到了这一刻方才知道,雍王妃居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实实在在瞧上了他的婉姐儿。
鄂尔泰当即愣住了,怔怔地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王妃敢情还是真瞧上了我家婉姐儿啊……您不是说,您眼光极高……”
“是很高。”珞佳凝笑道:“但就用我这眼光来看,依然觉得婉姐儿最好不过了。”
鄂尔泰瞬间就眼睛湿润了。
在他的心里,自然觉得自家女儿是最好的。特别是大女儿,懂事又孝顺,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拿捏得住,就没女儿做不来的事儿。
他也曾经想过,得给大女儿找个好亲事,找个好夫君好婆家。
因此,他曾经十分痛苦,痛恨自己没本事不能在官场上游刃有余,官阶太低从而扰了女儿的亲事,没办法给女儿谋一个更好的出路。
可如今,堂堂雍亲王府的王妃,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十分肯定地和他说,婉姐儿就是最好的,满京城的贵女都不如他的婉姐儿。
雍亲王妃是什么人?
皇上最宠爱的儿媳、太后最喜欢的孙媳妇儿!得雍亲王独宠,那么多年不纳妾专宠她一人!
且她是乌拉那拉家的嫡女!出身名门,养尊处优着长大的!
鄂尔泰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高贵的人还能看到他家婉姐儿的好。也是头一次发现,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做事,是终有出路的。
譬如他的婉姐儿,就是他踏踏实实教出来的,又是踏踏实实长大的。
现在,不就被慧眼识珠的王妃瞧见了吗?
鄂尔泰情绪激动地噗通跪下,忍不住涕泪交流:“……王妃,不是微臣自夸。婉姐儿是真的好,是真的好啊。只是微臣身份低微,微臣的女儿……实在配不上世子爷啊……”
纵然他再看重女儿,却也不得不承认,这身份之间的鸿沟是无法逾越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虽说四福晋对他说起来婉姐儿可以做世子妃,但他想到了雍亲王,想到了皇上,想到了太后,想到了宫里的贵人们,却实实在在地不敢高攀了。
即便是得了王妃的青睐,婉姐儿却无法得到所有贵人们的喜欢。
既然如此还不如后退一步,保护婉姐儿不踏入那水深火热的地方。
鄂尔泰平时再唯唯诺诺也轻易不肯这般低声下气的说话,如今为了女儿的亲事,他生怕好处来的太快,去的也快。情真意切之下,便做出了这样的举动说出了这样的话。
珞佳凝赶忙上前把他扶起来:“西林觉罗大人何至于如此?我既是敢对着你说这般的话,便是我已经为婉姐儿谋了后路。你先起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