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听闻,心中焦急,下意识望向康熙帝。
康熙帝知道他和张家感情不错,毕竟那是七驸马家,而且张廷玉还是弘晖的启蒙师父。
康熙帝摆摆手:“你且跟着去吧。”
胤禛迈步就走。
康熙又喊了一声:“你帮朕问候张大学士!告诉他,他是朕一直惦记着的!”这一声,满含着他和这位朝中重臣几十年的情意。
胤禛深深颔首后,大跨着步子跟着张廷玉而去。
康熙帝让人给他们俩准备了马匹,二人策马而行,倒也十分迅速地赶回了张府。
两人在大门前下马的时候,正好有一辆马车朝着这边行来,看着有些眼熟。
马车停下,里头下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却是弘晖带着家中乳母来了,乳母怀中抱着个婴孩,赫然就是襁褓之中的小格格晴晨。
胤禛看得一愣。
弘晖躬身向眼前二人行礼:“见过阿玛,见过先生。”而后解释道:“妹妹是额娘让带着来的。额娘说,张先生是我的启蒙先生,又答应做妹妹的启蒙先生。张大人病了,我和妹妹理应来看看。”
张府和四阿哥府离得不是特别远。
张家的人知道四阿哥关心张大人身体,还到处找名医来照顾张大人,如今看着张英不太行了,忙遣了人去四阿哥府上回话。
虽然弘晖和乳母是坐着马车过来的,却因距离比张家和皇宫近,所以两边的人倒是同时到达了这儿。
张廷玉看着那小小的襁褓,心疼得紧:“晨姐儿才多大!怎能受得住舟车劳顿!福晋也是太任性了。”
话语中满含着感激和叹息。
谁都知道,张英前几日身子看上去好些了的时候,听说四阿哥有了个嫡女,高兴得不行,甚至说等晨姐儿百日的时候,他要亲自去四阿哥府上吃满月酒。
现在四福晋不计较老人病了,还带了孩子过来让老人看,显然是想圆了老人的心意。
胤禛倒是很高兴媳妇儿能替他想到了这些。
他拍了拍张廷玉肩膀:“我们两家本就是亲家,何至于分开你我?”而后急急进了院子。
张廷玉生怕天寒地冻地冷着了孩子,忙让乳母抱着赶紧进屋。
“不妨事。”乳母笑道:“福晋让人给做的这个小被子,暖和得很,就算是刮大风也冷不到姐儿。福晋说了,就是抱了姐儿给张大人看看,不能打扰到张家人正常作息。”
晖哥儿叮嘱乳母:“你抱着妹妹慢慢走,左右冷不到她,可别晃到妹妹。”又和张廷玉说:“先生,我们赶紧进去看看吧。”
张廷玉担忧老父亲,快速叮嘱了乳母几句,这便匆匆朝着父亲的屋子行去。
屋里有些暗,满溢着浓浓药味儿。
张英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听不到呼吸声,只被子轻微的浮起落下,证明他还活着。
数年前,长子张廷瓒不幸身亡,让这个老人家已经身心俱疲。现在他自己也撑不下去了,眼看着就要离开这个他心爱的人世间。
张廷玉扑到床前,咬着牙不让泪落下来:“……父亲,您怎样了?可好过一点了?”
弘晖握了张英的手,眸中盈满泪珠:“张爷爷,我来啦。我想吃你给我买的肉包子。”说完眼泪就落了下来。
张英已经气微,却还是努力动了动指尖。
张廷玉努力保证着:“爹,儿子会照顾好教导好好晖哥儿的,您放心。”
胤禛在旁说道:“张大人,我会帮您看顾好这边的。”
张英努力轻轻点头。
张廷璐和七公主已经早几步赶到了。张廷璐早已泪流满面,却没敢哭出声。夫妻俩看到二哥似是太痛苦了,忙走到张廷玉身边,拉着他,怕他再悲痛到晕过去。
——早些年,张廷玉发妻姚氏去世,张廷玉许久都缓不过劲儿来。之后他又经历了大哥故去的痛苦。
现在,是他老父亲。
这个男人承受了比家里其他人更多些的生离死别,张廷璐即便自己无比难过,却怕二哥撑不过去。
屋里压抑的气氛中凝聚着哀伤的痛楚。
张英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朝旁边转了转眼睛,想看什么似的。
悲伤至极的张廷璐恍然惊觉,忽然有了些精神,猛地站起来:“父亲!儿子让人去拿,儿子……我去院子里接晨姐儿!”
张家满门清贵,张英长在书香世家,最重守诺。
前两日他还让人做了个小金璎珞,想着等晨姐儿百日的时候,他去吃百日酒亲手把它给孩子做礼物。
眼看着是不行了。
但他最近一直惦记着这个,张廷玉便想到了父亲想做却没能做成的事情应当就是它,忙让人去取金璎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