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到底是车马劳顿后有些乏了,他犹豫很久后,依然吩咐下去:“把来使带来吧。朕和他见见。”
噶尔丹那边好不容易平定下来,旁的地方可不能再出岔子了。塞外的蒙古人一定要安抚好,不然的话也是个麻烦一桩。
这使臣急着见他,用的理由是“亟不可待想要尽早见到陛下”,谁知对方到底心里是不是真的这么想?
康熙帝沉沉叹了口气,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依着来人的意思,即刻觐见。
可是双方真的一打照面之后,康熙帝却是主动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往对方那边走了一步:“是你。”
蒙古来使虎背熊腰,剑眉鹰目,一脸络腮胡子更增几分粗犷。
他认真朝着康熙帝行了礼:“臣丹济拉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看到丹济拉,康熙帝也有些激动。
这个汉子原本是噶尔丹身边的人,后来打噶尔丹的时候,此人和噶尔丹决裂。几经周折后,清军终让他归顺朝廷,赐察哈尔正黄旗。
这还是没多久之前的事情。
虽说距离上一次相见的时间相隔不太久,可是想想对方的身份不同,这种将敌军降服的自豪感还是在康熙帝心中骤然升起。
康熙帝大跨着步子过去,亲自扶了丹济拉起来:“你怎的来了?没多休息几日?”
他没记错的话,丹济拉在之前被追捕围堵的时候受了伤。现在伤势应该是还没好全才对。
丹济拉朗声笑道:“臣按理来说是该休息的。只是听说陛下来亲临草原,臣惊喜不已,主动求了这个前来拜见的任务,想要给陛下请个安。”说着他就用蒙古族的礼节行了礼。
康熙帝笑着给他赐了座,两人相谈甚欢。
晚上,康熙帝设宴招待蒙古客人。
丹济拉到底是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好,吃了几杯酒就提前告辞离去。
恰逢康熙帝心情不错,便继续和儿子们开心地喝酒。
酒席上不免说起来今日的事情。
因为是家宴,周围没什么大臣在,只皇上和阿哥们的心腹在周围伺候。大家畅所欲言的同时,就把心底的一些话说了出来。
康熙帝思及今日和丹济拉的一番对话,不由感叹:“如今天花没有完全消除,终归是个心腹大患啊。”
本朝初始便天花肆虐,想他幼时也曾感染而后痊愈,也是个有福之人了。
只是天下百姓没办法和他一般有这样的福气。
每每天花在民间悄然发作的时候,都是一场人间浩劫,不知道多少人亡故才能消停下来。
如今到了夏日,又是天花泛滥最好的时节。虽说各地都在努力防治,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安然渡过这一劫。
康熙帝就把今日和丹济拉相见的时候,两人谈及天花后的一些顾虑。
周围只有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在。康熙帝说着兴起,甚至说起来见蒙古使臣之前,他还担心使节身上万一带有天花,会不会传染到孩子们身上。
珞佳凝心说之前经过的热河不是有行宫的吗。按理来说,如果要召见蒙古来使,不都应该在热河行宫么?
她就小声问五福晋:“皇阿玛为什么不在行宫召见蒙古人?”
她声音压得低,五福晋听得不太清楚,不由得惊讶问道:“行宫?你说什么行宫?”
显然是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
珞佳凝没想到直到这个时候,热河行宫还没建成。忙说了句:“应当是我记错地方了。”
五福晋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少时在闺阁之中,嫁人后就在宫里和五阿哥府走动。她对京城以外的事情也不是多么清楚。
见四福晋这么说,她也不清楚是什么事儿,笑笑便过去了。
只是五福晋一向开朗,说话声音颇大。
即便四福晋的声音压得低旁人听不到什么,可五福晋的话,却让周围的人听了个清楚明白。
而且不远处的康熙帝也把这些话给听了去。
他隐约觉得两个儿媳的话提醒了他什么,可是乍一去想又想不明白。
康熙帝知道俩孩子的脾性,就点了老四媳妇儿说:“你给朕说说看,什么行宫?”
珞佳凝反应很快。
她刚才既然敢在不确定的情况下问出口,自然有她的应对之法。
见康熙帝如今问起她来,珞佳凝当即说道:“儿臣是想着,如果这儿可以建个行宫就好了。”
热河行宫就是后世鼎鼎有名的承德避暑山庄。这个地方位置优越气候适宜,是一定会建行宫的,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现在既然说起来了,为免自己刚才的话有了漏洞,她倒不如主动把这个话题提起来。
听了老四媳妇儿的话后,康熙帝紧绷的神色骤然间松快了不少。他觉得自己心头闪过的那个念头仿佛有了着落,心下大悦,颔首道:“说说看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