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他输给的是天道，是老师, 更是东皇太一万万世不肯西去的决心！

“……”接引圣人苦着脸, 这就尴尬了。

准提圣人来不及问他发生了什么意外, 皱起的眉头露出两道沟壑，目光不善地盯着从破碎的梦境之中渐渐显露出来的人。

是一个浑身沾满泥土与碎叶的人族少年，并非他以为的东皇太一。

对方的面容如病入膏肓，苍白如纸, 两点金芒深入他的瞳孔，黯淡得快要绽放不出光芒，浑身业力气息之重, 让准提圣人如同看见深陷泥潭里的死人。不，就算是十八层地狱下饱受磨难的人，也比这个沦落凡尘的少年要幸福许多。

天都恶了他啊！

少年的视线慢半拍地对上接引圣人、准提圣人。

“哈……”

那双快要被轮回泯灭神智的眼睛亮了起来，微弱的火苗陡然放大，凶猛得既灼热，又酷寒，犹如东皇太一这尊先天神祇最疯狂的一面。

抛开外物，心无旁念，万万世不得道不罢休。

“这里是……仙界……吗？”

不用人回答，楚东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无尽的道韵充斥眼底。

东皇太一的力量与记忆开始疯狂回归！

楚东的身体破裂。

然而在这破裂的人族躯体之内，一缕缕大日的璀璨光芒倾泻出来，射穿虚空，击碎混沌，冲破圣人施加的封印。好似他整个人都是一个躯壳，用来承载着内里无穷无尽的力量，悟道的一瞬间，就是脆弱的躯壳为道粉碎的那一刻。

东皇钟的时空之力扩散开来，保护住主人的梦境身躯，为他争取最后一点时间。

前世今生，过去未来，他全部明了了。

“不啊，这里是洪荒。”

楚东恍然过来，半张脸化光，东皇太一俊美的轮廓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抬起手，发现指尖褪去凡皮，洁白如神物。

“还差一点。”

“我再差一点就可以看到更美的景色，道就种在我的心头，没有人可以再阻拦我……我梦寐以求的事物就在眼前……”

他无视了同样差一点就沦陷轮回的危险，一双眼只看向渴望的未来。

看向——那更高更远的前方！

不管是楚东，还是东皇太一，他们都不屑于短暂的幸福，哪怕轮回的世界里没有李微陪伴，只要可以带来一次脱离轮回的机会，他们都会选择后者。

洪荒天之骄子的情爱，是为了永恒，不是贪图那眼前的一点温暖。

这就是楚东！

这就是东皇太一的转世！

“准提，来战。”

少年嘶哑着嗓子，竭力说出凡人生命中最极致的一句话。

身躯爆开！

大日凝聚出最初的那尊身躯，与光芒对立的黑发传承自盘古，而那份愈战愈勇的战意，更是盘古为洪荒众生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

天何惧，地何恐，这天地是他盘古，也是盘古留给众生超脱的历练之地！

创世神包容所有人！

东皇太一的双眸紧闭，眼角的余晖不曾落幕。

收敛完全部的力量之后，他睁开的目光有一点平淡，有一点从容，万万世的记忆沉入了心湖之中，雁过不留痕，只为他增添了生命的底蕴。

他不再去看表情难看的接引圣人，迈步走向准提圣人的方向。

准提圣人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拜接引所赐，西方教非但没有渡化东皇太一，还帮着对方提早领悟了混元境界才可以掌握的命运。如今，东皇太一再无迷惘，所有东西全部清晰地摆在他的面前，不曾有一丁点遮掩。

通天教主善意之下的小心思也好，元始天尊口口声声厌恶妖族，又私底下庇佑了一部分妖族也好，甚至其他圣人分割巫妖的利益……这些他全部看透了。

成王败寇，他东皇太一的命运，只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我在地，天在我。”

“我在天。”

“天心在我。”

得到一线生机的东皇太一如此说道，迎战准提圣人，而整个洪荒都在帮他。

天道睁开冥冥之中的目光，冰冷无情地注视着两个圣人，外加一个浮黎道人。所有跨越时间线而来，不把天道的威胁当一回事的圣人，全部感觉到了天道的恶意。

第一次，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在东皇太一的身上。

他乃时代之子。

……

西方教，端坐的金莲上的接引圣人低头丧气，准提圣人更是脸色惨淡。

上有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下有先天至宝代替主人盯着他们，使得他们还是没有动用本体，前往那个时代去争一口气。

“输了就输了吧。”准提圣人反过来安慰他，咽下那口被天道反噬的血，“毕竟我们杀死东皇太一，会惹天道恶也正常，是天道帮助东皇太一赢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