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界,使徒来袭+番外(127)
花御心中一团乱麻,决定赶紧回去告诉漏瑚这件事,两个人的力量总比她独自乱想更有用。
然而等回到漏瑚休养的那处温泉,花御心情沉到谷底。
不久前还被漏瑚赞口不绝的泉水已经彻底干涸了,地面有烧焦的痕迹,还有一个被砸出来的大坑,中心开了个通向地底口子。
看起来是漏瑚干的。
花御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入口,思考一瞬,决定去山顶看看——她想起当时在远处看到的,富士山顶喷出的火花,那或许和漏瑚有关。
山顶也是一片狼藉,显然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花御辨认着那些痕迹,心情越发沉重。
漏瑚确实来过这里,还遇到了劲敌:一个陌生的强大咒灵,和一群咒术师。
让她感觉好受一些的是,根据漏瑚留下的残秽来看,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可能陷入了极度虚弱期。
花御顺着漏瑚的咒力残秽看向山下的方向,突然一愣:她再次感觉到王的气息,就在这里,和漏瑚的咒力残秽混在一起。
难道是王救走了漏瑚吗?
花御疑惑,决定先跟上去看看。她在心中庆幸,要是她再晚一点回来,这些微弱的残秽大概就会变得更加稀薄,让她无法追踪了。
好在现在还不算晚,只要她动作够快,应该来得及追上他们——
[真的来得及吗?]
花御一愣,停住脚步:“伊洛尔?你想说什么?”
[其实你也在怀疑吧?漏瑚真的是被王救走了,还是说……]
“够了,伊洛尔,我没有那样想过。”花御皱眉,继续往前走,不愿再听他说下去。
但伊洛尔的声音不断在心中回绕,花御脚步加快,甚至没有注意避让山中的树木,脆弱的树枝被飞快掠过的咒灵撞断,一路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王没有理由做那种事!”
急行的咒灵突然开口,像是在反驳谁的质问。
周围静悄悄的,风吹过树梢,植物们窃窃私语。
花御烦躁地停了下来,抬手按着心脏的位置,其实刚才伊洛尔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反驳。
[你看,其实你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吧。]
伊洛尔的声音再次响起,花御沉默,没有回答,对方并不介意,继续说了下去。
[真人那边也是,漏瑚这边也是,为什么恰好都有王的气息在那里呢?]
[他真的是去就漏瑚和真人的吗?]
[还是说,他其实是去杀——]
“够了!”花御终于出声,急躁地打断了他,“我说过,王没有理由那样对待我们。”
她奇异的语言在林中传出去,被错落的树影切割成细碎的回音,变得更加意义不明。
花御从诞生起就拥有自己的语言,世界上独一份的语言,无论是咒灵、还是人类,都无法听懂她的话。
她从混沌中生出理智,拥有了思想,但周围的同类却不会思考,而她也不想和人类交流——她宁愿听一听身边植物们的声音。
其实她有办法让其他人直接理解自己的意思,但花御并不想用,遇到来找茬的咒术师就直接杀掉。
于是孤身一人四处游荡,然后遇到了漏瑚他们,成为了同伴。
花御知道,漏瑚也不是完全能够听懂自己的语言,但他很聪明,总是能够猜到自己的意思。他们一起待在陀艮的领域里,守着王从沉睡中苏醒,却一点也不无聊。她在那里开辟了一块植物园,漏瑚有时也帮忙照顾,他还试图教自己人类的语言。
但现在她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发觉花御的意志消沉下去,伊洛尔的意识不动声色地雀跃着,他继续引诱着猎物走向深渊。
[不,他当然有理由。]
[你已经发现了,王对人类过于在意了。]
[或许,王已经选择了人类,所以要抛弃你们。]
“不是、不是这样……”花御声音艰涩,想要找理由反驳伊洛尔的话,但她已经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因为她确实有过这样的担忧,早在王表现出对人类世界的向往之时。
花御原本想着,或许那只是好奇,终归他们才是同类,等王玩耍够了,就会回到他们身边来。
她一直是这样想的,小心翼翼地,自我安慰地维护着双方之间那根脆弱的线。
但是现在,那根线断了。
——渚薰从一开始就没有承认作为咒灵之王,对他们占领人类世界的计划也没有兴趣。
——但王也没有拒绝过他们的靠近,从本体溢出的力量滋养着周围的咒灵,陀艮也是因为一直守在王身边得以提前孵化出来。
花御跪在地上,痛苦地捂住了头,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在脑海中拉扯,头部剧烈地疼痛起来。
作为咒灵她从没感受过这种疼痛,像是被揉成了无数碎片,又好像有什么在身体内部破芽。新生的根系刺穿旧有的血肉中迅速蔓延,汲取、抢占着每一份营养。
她被从内部搅碎,痛苦地发出嘶吼,努力想要保持意志的清醒。
而罪魁祸首还在她耳边不断呢喃:
[不要再反抗了,承认你内心的声音吧……]
[那不是你的王,那是你们的敌人……]
[来,把一切都交给我,我会帮你救出他们……]
“闭嘴——”花御压着嗓音怒吼。
她现在明白了,伊洛尔并不是什么新生的弱小咒灵,他是隐藏起獠牙的毒蛇,一直暗中窥伺着,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原以为会是又增加一个同伴……
咒灵挣扎着站起来,飞速流失力量的身体却支撑不住,花御不得不用双手撑住地面才没有倒下去。背脊弯曲着拱出痛苦的弧度,黑色的线条从中心爆发出来,那些不属于她的花纹飞快游动着,不断扩展,逐渐将全身都覆盖。
花御试图用咒力重塑身体,但没有用,伊洛尔不是简单地寄生在她身上,这个未知的咒灵——或者说是咒灵群体,它们无处不在地附着在她的每一个部分。就算她斩断自己的肢体,它们还是会从自己的咒力中继续扩张,再次占据新生的躯体。
这是她从未见过、也无法理解的存在形式,花御的意识渐渐虚弱下去,她能感觉到自己在失去身体的主导权,伊洛尔它们的群体意识,将要取代她的意识,成为“花御”这个存在。
月亮被云层掩盖,树林悄悄陷入无光的黑暗。
少顷,阴云散去,冷淡的月光穿过树影,
投射在半跪着的咒灵身上。
咒灵外表的花纹已经恢复了原样,白色的皮肤被月光镀得发亮,看起来就和之前一样。
不、和原本的那个不一样。
“花御”侧头,看向左侧肩部,那里原本用一块白布包裹着,此时被散开,露出里面盛开的花朵。
那是一朵黑色的花,花瓣上的脉络看起来纤细而脆弱,散发着幽蓝色的光,在夜色里看起来既美丽又危险。
伊洛尔捡起掉在地上的布条,重新将左臂缠起,站起来打量四周。
它、或者说它们,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生命形式,现在觉得有些新奇。
它们当然不是花御曾以为的新生咒灵,伊洛尔控制着咒灵脸部的肌肉,做出一个僵硬的笑脸。被称作恐怖天使的他和其他使徒不一样,比起说是常规意义上的生物,不如说是一种生命概念——进化。
从最初的单细胞个体,迅速发展成一个菌落,再继续往前进化,每一次环境的变化都会促成新的进化方向,它们总会在第一时间进化出最利于自己的生命形式。
然后它们遇到了从未接触过的生命,一只咒灵。
那是一种由情绪和能量构成的有趣生命体,伊洛尔反常地生出了好奇心。
察觉到自己进化出情绪的伊洛尔并不认为这种好奇有害,毕竟他前面说过,每一次进化都是导向有利于它们的。
伊洛尔决定顺应这一次的进化,附身在了那只咒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