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白濑君的救赎之旅(45)
白濑望着旁边那块雪白的墙壁,开口道:
“我要是能死就好了。”
壮汉冷笑一声:“我也觉得,你就应该以死给中也大人谢罪。”
说罢,就摔门而去。
我望着瘦得不成人形的白濑,问出了我的憋在心里很久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进Port mafia的?”
白濑惨笑一声:“还能怎么进来的?Port mafia找到了实验室,在中原中也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救我的英雄,结果——”
“只是从一个地狱,去了另一个地狱。”
我惊讶道:“实验室?你待了几年。”
白濑目光涣散,他沉沉地开口道:“八年。”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初待了两年我就已经觉得是世间最惨烈的苦痛了,这个世界的白濑居然待了八年。
我下意识道:“那桑田医生,你认识吗?”
白濑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恍然大悟:
“桑田飞鸟?原来你是桑田医生的孩子啊,难怪桑田医生当初这么照顾我,原来是因为我和你长得像啊。”
白濑显然是误会了我的身份。
我也没有反驳,只是道:“他怎么样了?”
白濑惨笑道:“还能怎么样,死了呗。实验室一名异能者异能力暴动,桑田医生死在了那个异能者手下。”
我抿着唇,心里不是滋味。
原来……
失去了桑田医生的我,竟然是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
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恨中原中也吗?”
白濑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哪有资格恨他啊,我只是想要一个人来救救我……”
接着,他扯出来了一个苦笑:
“中原中也也救不了我啊。他是那个人的手下,给那个人单膝跪地表过忠心的。把我拴在这里当医生是那个人的命令,他不会违背的。”
听到这里,一股怒火冲上了我的头脑,我冷笑道:
“那个人是谁?森鸥外那只老狐狸?”
“森鸥外?”白濑疑惑道,“你死的这么早的吗?那已经是前首领了。”
“现任首领是Port mafia前任干部,太宰治。”
好家伙,我咬牙切齿道,太宰治,原来是你这个黑泥精干的好事啊!
接着,我感受到一股绝顶的悲哀笼罩了我。
因为我知道,没有人能救这个世界的我了。
没有太宰治在,“我”连死都死不了。
而把“我”拴在这里受尽折磨的人,就是太宰治。
我想救这个世界的白濑,可依旧是有心无力。
我只能尽我所能让他开心一点。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白濑抚一郎的人,就是桑田飞鸟了。
我和他分享我最喜欢的故事,分享我最喜欢的音乐和书籍。
他只是靠在墙上,安静地倾听着,一言不发。
我给他讲了我一路走来见到的风景。
有横滨的黄昏与朝阳,有横滨的冬雪簌簌,有东京的车水马龙,也有纽约的人潮汹涌;
我向这个世界的我讲述着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我和他讲了我的求学生涯——
有我考东大医学系的艰辛,有出国前恶补英语的日常,有我背那些长串的英文医学专属名词时的痛苦,有我在伊顿的豪华游轮复习备考的紧张。
我学会了厨艺,学会了法语和俄语,学会了中文,学会了医术。
我一路走来,不断充实自己,最后成为了一名可靠的医生。
我和他说了我和朋友们趣事——
冬日的锻造炉旁,火光掩映着细雪。我们三人看着老铁匠锤炼着我们的剑,心中满是期待;
露天的宴会厅里,觥筹交错,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香水味,周围人都穿得西装笔挺。我穿着薄薄的黑色西装,一边受着冻一边给伊顿和兰斯这两个傻子挡酒;
纽约的出租屋里,正过着二十岁生日的兰斯捧起一只肥鸽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我的房间,缠着我给鸽子取名字,被我用“鲜美”给糊弄了,结果那个鸽子还真叫“鲜美”了;
纽约的樱花树下,我穿着艳红色的和服,头上顶着一只肥鸽子,指着兰斯的皮衣嘲讽他的品味,那只瘦乌鸦正在一旁用喙梳理着羽毛。宙斯在我身后咬着我和服的下摆,伊顿站在一旁,端着亲手做的巨丑的蛋糕在那里嘿嘿傻笑;
武装侦探社的沙发上,我靠在沙发上睡觉,国木田低着头嘱咐敦给我披个毯子,太宰那个混蛋还趁我睡着的时候在我脸上涂鸦。在侦探社的其他角落,与谢野医生正在医务室里清点医疗器材,江户川和润一郎趴在办公桌上一起打游戏,直美和春野小姐凑在一起在给小咪拍照,社长估计又在用我做的小鱼干勾引过路的肥猫;
听着听着,白濑眼神里逐渐有了光。
他用向往的眼神看着我,低声询问道:
“外面的世界,原来这么精彩吗?”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飞鸟。”白濑望向窗外惨白色的天空,由衷地感叹道,“真羡慕啊……”
我心头一痛。
是啊,居然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是多么幸运啊。
“飞鸟,请你告诉我,”瘦骨嶙峋的青年望着我,深灰色的眼睛里闪着泪光,“我以后有机会拥有这些吗?我配拥有这些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笃定道:
“会的,配的,你值得的。”
接着,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因为,你就是我啊。
只不过,你是一个,比我稍微倒霉一点的,小倒霉蛋而已。
我是这世界上最了解白濑的人。
我其实很聪明,记忆力超群,白濑也是如此。
趁着他“治疗”别人之后养伤的时间里,我慢慢地开始教他一些东西。
教他为人处世,教他一些基本的社交礼仪,教他如何揣摩人心,教他如何保护自己。
他果然如同我想象中一样聪明。
他学的很快,悟性很高。
有时候我会想着,如果我不是出生于擂钵街,而是出生于一个正常的家庭,能从小接受教育的话,我的人生会不会好一点,会不会不再像现在这样一片灰暗呢。
我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并没有和他将那些实用性的东西,而是和他讲了一些与文学,哲学和美学有关的东西。
我没有办法解放他的□□,我只能让他的灵魂不再枯萎。
尼采曾经说过,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白濑和我类似,又和我不同。他很喜欢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
越是缺乏童真的人,或许就越是向往童话。
《小王子》能够唤醒人遗失的童真,可我清楚地知道,在擂钵街长大的孩子,没有童真这一东西。
他们孩童不像孩童,成人不像成人,被擂钵街的黑暗和泥泞染成了脏兮兮的模样。
不是所有从擂钵街出生的人都像是中原中也这样纯善,更多是像是芥川龙之介这样的恶犬,还有白濑抚一郎这样的白眼狼。
他们为了活着可以抛弃一切,将美德和尊严踩在了脚下。
在活着面前谈论美德,是一种“何不食肉糜”的荒唐。
他央求我一遍又一遍地为他讲《小王子》的故事。他听得很入迷,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神情专注。
来来往往的黑|手|党们发现了白濑的不对劲,但鲜少有人在意这些。在他们看来,白濑只是一个接纳痛苦的工具。
但也有人开始关心白濑的改变。
有一个脸很嫩的,一看就是那种单纯可爱的团宠的小黑|手|党关注到了这一点。
小黑|手|党开口道:“你看起来精神多了,白濑医生。”
整个Port mafia里,估计只有他真心地叫白濑叫医生。
其他人叫也只是嘲讽。
白濑露出了一个非常轻微的笑容,那笑容轻微地就像是从玫瑰花瓣上滴落在泥土里的露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