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Gin分手后(34)
像街头受过伤的流浪猫,对所有人事物抱着极强的警惕心,看见有人靠近就会凶巴巴的哈气,可如果你露出受伤的神情便会躺在地上、冷着一张脸露出柔软的肚皮来逗你开心。
如果把这个比喻直接说出去,恐怕很快就会传遍组织,小舟绎换了个说法。
“最吸引我的是他的眼睛,每当被那双眼睛注视的时候,都会觉得很幸福。”
基安蒂回想了一下银发男人单靠杀气、就镇压住所有人的场面,惊讶地喊出声,“被琴酒注视会感到
幸福?!”
短发女人眼下的蝴蝶闪动,似是也在震惊他的话。
小舟绎笑着抖个不停,他自然不会告诉基安蒂,那双冰翠眼眸只有在看见自己时才会浮现出些许温情。
夜色幽沉,寂静的天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我希望他可以过得好。”
但奔波于任务之中怎么算好呢?
被赋予“琴酒”这个代号之后,黑泽阵的人生中就只有杀人与被杀这两件事,他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执行单调的任务,直到彻底报废。
所有人只会感叹琴酒的心狠手辣和天赋,宣扬着银发杀手一颗子弹带走过多少人的性命,就连小舟绎在按下扳机前,对“杀人”这件事也没有太大的体会。
他被保护得太好,即使见过不少黑暗,也不明白亲手带走一条生命的感觉。
直到他对着瑟瑟发抖、手无寸铁的人按下扳机。
他开始对死亡这件事有了明确的感知。
任何人都会被子弹带走生命,包括琴酒。
这回死去的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下一次会不会就是琴酒?
他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好他的爱人?怎样才不用日日守在战场外期盼一个奇迹?
小舟绎从厮杀场里侥幸救回过一次黑泽阵,可在更遥远的以后,他要怎么帮助琴酒逃离危险?
他的爱人身手不凡,没有败绩。他是里世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是Boss寄予厚望的高层。
琴酒扎根的基石是靠一具具尸体、一次次生死厮杀塑造而成,他早已成为搏斗场中的重要部分,无法脱离。
可这些都是不能对琴酒说出的话。
所以他只能固执地提交申请,跟在琴酒身后踏入一个又一个战场。
——如果不能带他逃离,那就让我们死在一起。
“——”
子弹穿过目标人物的头颅,小舟绎收回视线,转身和基安蒂离开。
一阵风恰好在这时吹过,视线被凌乱的发丝遮挡,小舟绎抬手随意抓住头发,他一愣——
眼前站着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他银发似月,高大的身躯下的影子都带着泠然的杀气。
琴酒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了。
基安蒂来回看了他们几眼,最后选择无视小舟绎求救的眼神抛下他率先撤退。
寂静无声的天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小舟绎低下头,当做没有看到的样子继续往前走,手臂却被骤然拉住。
纷飞的长发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抓住,然后几根手指插-入发间,大致梳理好后,一根发圈绕了进来,将散乱的头发扎住。
“戴好了。”
琴酒语带威胁地说道,“弄丢了就杀了你。”
小舟绎下意识摸向后脑勺,手被琴酒抓住塞进大衣口袋里。
他悄悄动了动手指,琴酒冷冷一瞥,像是在说“抽出来试试?”,然后惩戒性地捏了捏手掌。
“阿阵。”
微风徐徐中,他忽然开口问道,“我们会死在一起吗?”
“……”
银发杀手像是没有听见,他步履不停,没有回答。
直到保时捷开向无边无际的黑夜,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小舟绎才听见银发杀手的回答。
琴酒语气冰冷,像是在承诺又像是在下达杀人预告。
“不会,你会活下来。”
“……”
小舟绎笑了笑,他摸了摸被扎起的马尾,目光灼灼。
“我们都会活到最后。”
他把剩下的一句掩藏在心底,悄悄做下约定。
如果不同生,那就同死。
这场冷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伏特加在一个月后被琴酒带进行动组,接手了小舟绎的大部分工作。
琴酒不再向以前一样出现在正面战场上,转而开始负责整体部署,坐镇后方。
就像是在践行“活下去”的承诺一样……
小舟绎在内心悄悄把这个改变归功于自己,他为此开心,胆量也剧增,趾高气扬地出现在琴酒面前指挥着他做点什么事——然后被狠狠嘲讽一番。
成为代号成员后的权限比之前大了不少,最起码可以不用向上级申请就去往国外。
伏特加的出现又大幅度减少了小舟绎的工作量,虽然在最开始、他曾误以为矮壮男人的出现是为了将自己踢出行动组。
于是他趁机和朋友约定了前往美国看望他的时间。
——
梦境就在此时突兀地消散,小舟绎猛地惊醒,他睁眼漫无目的地望向四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还在诸星大的家里。
他叹了口气,还未好好回顾一下过去的事,手机就闪了起来。
是琴酒的来电。
他手下飞快,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就按下接听。
小舟绎:……
该死的习惯。
他冷着脸鄙视了一下自己,决定以后要养成挂断电话的好习惯。
“还在停车场吗?”
琴酒的声音少有的掺杂了些许疲惫,“白天我在北海道,现在正在……”
“我在家。”
小舟绎下意识跳过“朋友”两个字,他一愣,很快就恢复过来。
“不用赶着回来,我这里很好。”
“……好。”
电话那边传来汽车换挡的撞击声,紧接着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琴酒真的在往回赶。
小舟绎假装没听见,他只轻声和琴酒汇报着工作,不再像以前一样借机撒娇或是卖惨。
琴酒从他骤然变换的态度里领会到了什么,沉默了几秒,才回复起他。
“……对了,Gin.”
两人公事公办、极其客套地进行了一番讨论后,小舟绎忽然开口。
他伸手扶上玻璃窗,平静地看向外面。
“我刚才梦见你了。”
“……梦醒后我就接到了你的电话,”他笑了笑,“这让我很开心。”
“……”
“Gin,晚安,希望你也能梦见我。”
“……我梦见过你。”
电话那头,琴酒艰难地开口。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些焦躁,打火机盖“啪嗒”被翻开、关上重复了几次。
他停下车,站在北海道的夜里,抬头望向同一轮明月。
“我也梦见过你,不止一次。”
*
一通电话结束,天际边也渐渐浮现出一丝光亮,小舟绎索性蹲在窗边,等待着日出。
如果能有杯热水就好了。
他想着,但又实在懒得挪动,干脆就蹲在一旁,专心地当一颗蘑菇。
“在看什么?”有人问道。
“日出。”
小舟绎回答道,他扭过头对着诸星大挥了挥手,算作打招呼。
男人穿着丝质睡衣,及腰长发懒洋洋地披散着,之前的锐利和锋芒全数消散。
看起来倒像是个温和可亲的人。
这个想法刚升起来就被小舟绎扑灭,他挪动了一下,让出身边的一块位置,拍了拍地毯,邀请诸星大一同前来观看。
雨后的天空格外清澈,太阳一点点冒出头,墨一般深深浅浅的天际染上抹橙黄,远处还有几颗星星在闪烁
。
小舟绎撑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他像是第一次看日出的孩童,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欢欣雀跃。
诸星大不经意瞟过一眼,红发青年清凌凌的金瞳比太阳还明亮。
他下意识按下打火机,火光突兀地跳动出来,“啪嗒”的声响引起青年的注意。